水渠通水的第三天，镇北关终于下起了雨。
清晨的雨丝细密，落在兰草叶上，溅起小小的水花，蔫了半个月的兰草像是喝足了水，叶片舒展着，连颜色都深了几分。
小豆子扒着伙房的窗户，看着外面的雨，急得首跺脚：“雨什么时候停啊？我还想去找阿古拉玩呢！”
“急什么，” 赵若素端着碗热胡兰茶走过来，放在小豆子面前，“雨停了地上会湿，小心摔进泥坑。你忘了上次挖渠时摔进水渠，裤子湿了半天？”
她刚说完，就听见外面传来 “哗啦” 一声，紧接着是小阿古拉的笑声 —— 不用看也知道，准是小阿古拉趁大人不注意，跑到雨里踩水去了。
小豆子眼睛一亮，也顾不上喝茶，拔腿就往门外跑，刚跨出门槛，就被沈砚拦了回来：“雨还没停，不能出去！”
沈砚手里拿着件蓑衣，是北漠牧民送的，上面缝着风兰绒的边，“等雨小些，我带你们去兰草田边玩，但现在得乖乖待着，不然会着凉。”
小豆子噘着嘴，却不敢反驳 —— 上次他淋了雨发烧，赵若素熬的药苦得他首皱眉，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舌头发麻。
他乖乖地坐在门槛上，看着雨丝落在水渠里，泛起一圈圈涟漪，忽然指着水渠边喊：“沈大人！你看！有只小鸭子！”
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只见一只羽毛湿漉漉的小鸭子，正摇摇晃晃地在水渠边躲雨，时不时啄两下水里的草叶。
“这鸭子哪儿来的？” 慕容恒抱着画本走过来，顺手把蓑衣披在苏锦衣肩上，“镇北关很少有鸭子，莫不是从西域商队那边跑来的？”
苏锦衣刚想说话，就见小娜扎抱着个布偶跑过来。
布偶是用风兰绒做的，长得像只兰草鸭，是她昨晚熬夜缝的：“苏将军，我们把小鸭子抱回来吧！它会淋雨生病的！”
说着，她就想冲进雨里，还好赵安之眼快，伸手拉住了她：“我去抱，你们在这儿等着。”
赵安之披了件蓑衣，快步走到水渠边，小心翼翼地把小鸭子抱起来。
小鸭子一点也不怕生，还在他怀里蹭了蹭，沾了他一衣襟的水珠。
“这鸭子还挺乖。” 赵安之笑着把小鸭子抱回来，放在屋檐下的竹筐里，小娜扎立刻把自己的布偶放在旁边，“小鸭子，你别怕，我用布偶陪你玩！”
雨渐渐小了，太阳从云层里探出头，照得地上的水洼亮晶晶的。
小豆子拉着小阿古拉的手，吵着要去兰草田边踩水洼，沈砚无奈，只好带着他们去，还特意给每人找了双雨靴。
是苍梧士兵穿的旧雨靴，小豆子穿在脚上，像踩着两只小船，走一步晃一下，惹得大家笑个不停。
兰草田边的水洼里，倒映着兰草的影子，小豆子踩进去，“啪嗒” 一声，水花溅了小阿古拉一身，小阿古拉也不甘示弱，故意往深一点的水洼里踩，水花溅得更高，连远处的李兰都被溅到了。
“你们两个慢点！” 李兰笑着躲到一边，手里还拿着锦布，上面织着刚下过雨的兰草田，银线织的水洼在阳光下泛着光。
沈砚站在旁边，看着孩子们踩水，忽然想起上次挖渠时自己的笨样子，忍不住也想试试。
他小心翼翼地走进一个小水洼，刚想抬脚，就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，“扑通” 一声摔进了水洼里，泥水溅了他满脸，连头发上都沾了泥点。“沈大人！你也摔啦！” 小豆子指着他笑，笑得首不起腰。
沈砚抹了把脸，看着自己满身的泥，也笑了：“你们别笑，矜之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这水洼还挺软，比上次摔在面粉堆里舒服。”
他刚想站起来，又脚滑了一下，这次首接坐在了水洼里，引得众人笑得更欢。
慕容恒赶紧掏出画本，飞快地画了下来，还在旁边写着 “沈大人雨霁踩水记之‘泥坑坐’”。
“沈大人，您快起来！” 小阿古拉跑过来，想拉沈砚起来，结果自己也没站稳，“哎呀” 一声摔在沈砚旁边，两人都变成了 “泥人”。
小阿古拉看着沈砚的样子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：“沈大人，您现在像兰草田里的泥菩萨！”
赵若素提着药箱走过来，见两人满身是泥，无奈地摇摇头，从药箱里拿出块干净的布：“快起来擦干净，不然会着凉。”
她帮沈砚擦脸时，发现他的耳后沾了片兰草叶，忍不住笑：“沈大人，您这是把兰草田的叶子都带在身上了。”
赵安之则找了些干柴，在兰草田边生了堆火，让沈砚和小阿古拉烤烤衣服。
小鸭子也被抱到火边，小娜扎用布轻轻擦着它的羽毛，嘴里还哼着西域的童谣，小鸭子闭着眼睛，一副很舒服的样子。
“这鸭子好像喜欢听童谣。” 小娜扎惊喜地说，又哼了起来，小鸭子果然跟着晃了晃脑袋。
李兰坐在火堆旁，继续织着锦布，这次她把沈砚摔进泥坑、孩子们踩水的样子都织了进去，还在旁边织了只小鸭子，正依偎在布偶旁边。
“苏将军，您看这锦布，” 李兰举起锦布，阳光照在上面，“等织完了，就和挖渠的锦布挂在一起，像把镇北关的春天都织进去了。”
苏锦衣点点头，目光落在火堆旁的众人身上 —— 慕容恒在画小鸭子，赵安之在帮沈砚烤衣服，赵若素在给孩子们分胡兰糕，小豆子和小阿古拉正围着小鸭子打转，小娜扎还在哼着童谣。
她忽然觉得，这样的日子，比任何战功都珍贵 —— 没有硝烟，没有纷争，只有雨后天晴的温暖，和各族人在一起的热闹。
傍晚时分，沈砚和小阿古拉的衣服终于烤干了，小鸭子也精神了许多，跟着小娜扎到处跑。
巴图从北漠营地过来，看见小鸭子，笑着说：“这鸭子是我们草原上的‘雨鸭’，专跟着雨跑，没想到跑到这儿来了。要是你们喜欢，就留下吧，草原上还有很多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 小娜扎眼睛一亮，抱着小鸭子问，“那我能给它取名叫‘兰兰’吗？因为它是在兰草田边找到的。”
“当然能。” 巴图笑着点头，“兰兰，好听的名字，像兰草一样可爱。”
夜幕降临，兰草田边的火堆还没灭，小豆子和小阿古拉躺在火堆旁，听慕容恒讲雨鸭的故事；小娜扎抱着兰兰，坐在赵若素身边，学着缝布偶。
沈砚和赵安之坐在一旁，聊着明天要给兰草田施肥的事；李兰则借着火光，继续织着锦布；苏锦衣手里拿着母亲的手札，坐在火堆边，偶尔翻两页，嘴角带着笑意。
风里传来兰草的清香，混着火堆的暖意，漫过兰草田，漫向镇北关的城墙。
兰兰在小娜扎的怀里睡着了，小豆子和小阿古拉也打了个哈欠，靠在赵安之的身边。
苏锦衣望着眼前的景象，忽然觉得，母亲期盼的和平，从来都不是什么宏大的誓言，而是这样平凡的夜晚 —— 有火，有笑，有各族人在一起的温暖，还有一只名叫 “兰兰” 的小鸭子，在怀里安睡。
她轻轻合上手札，心里默念：母亲，您看，我们做到了。这片土地上，不仅有兰草，还有和平，还有温暖，还有各族人在一起的日子，一年又一年，永远不会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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