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兰的叫声刚落,棚子上的铜铃又响了两下,比刚才更清晰——来人离得近了。
沈砚立刻站起身,火把举得更高,暖黄的光刺破薄雾,照向田埂那头。
雾里慢慢显出个身影,不高,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西域布衫,裤脚沾着不少戈壁沙,走路时左腿有点瘸,正一点点挪过来。
“是谁?”阿狼攥紧手里的西域绳,声音有点发颤——那布衫的样式,和断狼部人常穿的很像。
身影停在离棚子五步远的地方,低着头,双手紧紧抱着个布包,布包的角露着点风兰绒的白,和阿狼丢的那种一模一样。
“你……你是断狼部的人?”阿狼往前走了一步,想看清对方的脸。
那人终于抬起头,露出张年轻的脸,额头上沾着汗,左脸颊有块浅疤,眼神里满是紧张,还有点害怕:“我……我是阿石,之前在胡杨林,见过阿狼大哥。”
阿狼愣了愣,突然想起什么:“你是跟着刀疤叔的那个阿石?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阿石的头又低了下去,抱着布包的手更紧了:“我……我是来偷风兰绒的,戈壁里的兰草籽发不了芽,兄弟们快没粮了,我听说这里有风兰绒能保潮,就……”
沈砚的手慢慢松开了剑,火把的光落在阿石的左腿上——裤脚有块深色的印子,是血,还在慢慢渗出来。
“你的腿怎么了?”沈砚问,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。
阿石抿了抿嘴,没说话,只是把布包往身后藏了藏,像是怕被抢走。
这时,兰兰忽然走了过去,围着阿石转了两圈,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脚,没再叫——它认出来人没有恶意。
阿石愣了愣,蹲下身,轻轻摸了摸兰兰的头,眼里的紧张少了点:“这鸭子……是上次在胡杨林看到的那只吧?”
苏锦衣和慕容恒也走了过来,苏锦衣盯着阿石怀里的布包:“你偷风兰绒,是为了种兰草?”
阿石点点头,声音低得像蚊子叫:“戈壁里的土太干,兰草籽撒下去就没动静,我听阿狼大哥说,风兰绒铺在根旁能保潮,就想着偷点回去试试……我没敢多偷,就拿了半袋。”
赵若素这时也从驿馆赶过来了——刚才兰兰的叫声吵醒了她。
她没靠近,只是站在棚子边,盯着阿石的左腿:“你的腿是被戈壁的石头划到的吧?伤口没处理,再拖下去会发炎。”
阿石身子僵了一下,下意识地把左腿往后缩了缩,却没反驳。
“你为什么不首接来交流点说?我们又不是不会帮你。”阿狼有点生气,又有点心疼——阿石比他小五岁,以前在断狼部,总跟在他后面叫“阿狼大哥”。
阿石的眼圈红了,声音带着点哽咽:“我怕……怕你们不答应。刀疤叔说,我们以前抢过商队,你们肯定恨我们,不会给我们风兰绒,更不会让我们种兰草……”
他说着,慢慢打开怀里的布包,里面除了风兰绒,还有一小袋胡兰籽——是那种西域老胡兰籽,和苏锦衣之前捡到的一模一样。
“这是我娘留下的最后一袋籽,她说这种籽能在戈壁发芽,可我试了好几次都不行,我……”阿石的声音越来越小,最后说不下去了,用手背擦了擦眼睛。
慕容恒翻开画本,飞快地画下阿石抱着布包的样子,还有布包里的胡兰籽,旁边写着“阿石:戈壁兰草难,求风兰绒”。
“你们在戈壁还有多少人?”慕容恒问,语气很轻,怕吓着阿石。
阿石想了想,小声说:“还有十二个兄弟,有三个腿受了伤,跟我一样,都是找水的时候被石头划的,没药治,只能硬扛。”
赵若素这时走了过去,从药箱里拿出个小瓷瓶,递给他:“这是胡兰籽膏,既能治外伤,也能涂在兰草芽上,你拿着。”
阿石愣住了,没敢接:“这……这是给我的?不要钱吗?”
赵若素笑了笑:“不要钱,你要是想种兰草,明天可以带兄弟们来这里,我们教你们怎么用风兰绒,还能给你们分块地。”
阿石的眼睛突然亮了,像蒙了灰的灯突然被点亮:“真……真的吗?我们也能在这里种兰草?不用再在戈壁里抢了?”
苏锦衣点头,语气很肯定:“当然能,兰草田不分族,只要想种,谁都可以来。”
她指着那几株刚恢复点蓝色的海兰芽:“你看,这些海兰芽也是刚救过来的,只要好好护着,不管是漠北的土,还是戈壁的土,都能长出兰草。”
阿石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海兰芽的尖儿,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:“真的是蓝的……比戈壁里的草好看多了。”
他忽然想起什么,从布包里拿出个小小的木牌,递过来:“这是我娘做的兰草牌,她说带着能让兰草发芽,我送给你们,谢谢你们愿意帮我们。”
木牌上刻着株小小的兰草,虽然刻得歪歪扭扭,却很认真,边缘被磨得很光滑,看得出来带了很多年。
苏锦衣接过木牌,指尖触到上面的温度:“我们收下了,明天你带兄弟们来,我们给你们准备风兰绒和胡兰籽。”
阿石站起身,抱着布包,又对着阿狼鞠了一躬:“阿狼大哥,对不起,我不该偷风兰绒,明天我把剩下的都还回来。”
阿狼摇了摇头,把手里的西域绳递给他:“不用还,这绳你拿着,编在兰草田的围栏上,能驱虫,跟你偷的风兰绒一起用,兰草长得更旺。”
阿石接过绳,攥在手里,像捧着宝贝,转身慢慢往回走,走了两步又停住,回头说:“我明天一早就来,带着兄弟们来学种兰草,我们再也不抢了!”
沈砚看着他的背影,火把的光送了他很远,首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雾里。
兰兰对着阿石走的方向叫了两声,像是在送他。
阿狼蹲在田边,看着那几株海兰芽,忽然笑了:“没想到,他真的是来求助的,不是来偷的。”
赵若素把药箱盖好:“他只是怕被拒绝,才用了笨办法,明天我们得准备些治外伤的药膏,还有干粮,他们肯定饿坏了。”
苏锦衣手里还拿着那个兰草木牌,在火把的光里,木牌上的兰草像活了一样。
她想起母亲手札里的另一句话:“最难解的不是仇恨,是怕被拒绝的胆怯;最容易暖的不是冻僵的手,是想变好的心。”
雾慢慢散了,天快亮了,田边的铜铃还在轻轻响,像在为这个雾夜里的和解,唱着温柔的歌。
慕容恒把画本合上,对苏锦衣说:“明天阿石带兄弟们来,我得把这个场景画下来,放在交流点的棚子里,让所有人都知道,只要想种兰草,不管以前做过什么,都能来。”
李兰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,站在棚子边,锦布上己经织好了阿石递木牌的样子,布包和风兰绒的细节都织得很清楚:“我也把这个织进去,让锦布告诉大家,兰草能解开所有的难言之隐。”
天刚亮时,那几株海兰芽的尖儿更蓝了,赵若素又涂了点胡兰籽膏,芽根旁的风兰绒铺得整整齐齐。
阿狼坐在棚子里,手里攥着阿石送的兰草木牌,等着明天——等着十二个断狼部兄弟来种兰草,等着戈壁的兰草籽,在漠北的土里,也能发出蓝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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