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林中，血腥味混着花香，甜腻得令人作呕。
慕容复站在尸堆中央，双手合十，摆出一个扭曲的姿势。
重阳宫之巅。
冰晶倒映出的画面，让黄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“他……他这是什么功夫？”
“佛门手印，但路数全错，邪气冲天。”李莫愁面色凝重。
陆停舟没有说话，拿起酒壶，给自己添了些酒。
桃林里，慕容复猛地睁开双眼，瞳中血红一片，再无理智。
“乔峰！”他嘶吼着，嗓音嘶哑，“我慕容家绝学，岂是你能想象！”
他合十的双手猛地张开，十指化爪，对着满地狼藉的残肢断臂，隔空一抓！
“嗡——”
无形的吸力自他掌心爆发。
地上的鲜血汇聚成数百道血线，尖啸着冲天而起。死去的家臣和丐帮弟子身上，一缕缕黑气被强行抽出，全是他们临死的恐惧和怨恨。
血线与黑气在慕容复身前交织盘旋，汇聚成一个黑色漩涡。
漩涡之中，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若隐若现，发出尖啸，摄人心魄。
“哈哈哈哈！”慕容复看着自己的杰作，癫狂大笑。
“乔峰，你不是号称盖世英雄吗？你不是最讲江湖仁义吗？”
他伸出手指，点着那个哀嚎的黑色漩涡，对着乔峰咆哮：“来啊！这里面，可都是被你一掌掌打死的人！你再出一掌，就是亲手把他们的怨魂再杀一遍！”
“你打我啊！你打啊！”
远处，仅存的邓百川看着那个完全陌生的公子，看着那个由他朝夕相处的兄弟们的血与怨组成的漩涡，双腿一软，跪倒在地，嘴里只剩下无意识的呢喃。
“疯了……全都疯了……”
乔峰看着那个黑色漩涡，看着里面翻滚的血与怨，面色不变。
他抬起了自己的双手。
看到这个动作，慕容复脸上露出病态的狂喜。
他等着乔峰出掌，等着自己的血涡吞噬降龙十八掌的掌力，再百倍奉还，将“北乔峰”彻底轰杀！
可这一次，乔峰没有立刻出掌。
他双掌在胸前一错，摆出降龙十八掌的起手式。一股沛然正大的气息从他身上升腾而起，将周身的阴邪之气一扫而空。
“第一式，亢龙有悔。”
他口中念出招式名，一掌推出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龙吟，只有一道纯金色的掌力，平和中正，印向那血色漩涡。
“噗。”
一声闷响，金色掌力没入漩涡，只让它震荡了一下，便被吞噬。
“哈哈哈哈！没用的！”慕容复笑得更加猖狂，“你的掌力，只会成为我力量的一部分！”
乔峰充耳不闻。
“第二式，飞龙在天。”
又是一掌。
“第三式，见龙在田。”
再一掌。
……
他一掌接着一掌，一招连着一招。
他打得不快，每一掌都从容不迫，招式衔接毫无凝滞。
一道道纯金色的掌力，源源不绝地涌入那黑色的漩涡之中。
那漩涡来者不拒，吞噬所有掌力。它的体积随之膨胀，旋转速度加快，里面的鬼哭声愈发凄厉。
重阳宫顶。
“师父！乔大哥的掌力全被吸走了！”黄蓉急得首跺脚，一把抓住陆停舟的袖子，“他不会有事吧？你快想想办法啊！”
“不对。”李莫愁死死盯着冰晶，乔峰的气势非但没有减弱，反而在节节攀升，“他想用至阳内力，撑爆那个邪阵！”
小龙女没有说话，只是看着冰晶里的黑色漩涡，捏着冰晶的手指用力，几缕寒气逸散。
陆停舟端起酒杯，送到嘴边，吹了吹热气，动作悠然。
桃林中，慕容复己快控制不住。
乔峰的掌力至刚至阳，虽被吞噬，却在他的血涡里横冲首撞，搅得他内息大乱，经脉刺痛，几欲崩裂。
“够了！乔峰！给我去死吧！”
慕容复嘶吼一声，双手向前猛地一推，就要将那膨胀到极限的血涡推向乔峰。
就在这时，乔峰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那声音，带着一股荡尽妖氛的豪迈。
“第十七式，神龙摆尾！”
话音落，第十七掌出。
这一掌，和之前截然不同。一道凝实的金色龙尾虚影，没有打向血涡，而是以一个诡异的角度，重重抽在血涡旁边的空地上！
“轰！”
大地剧震，整片桃林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。
那急速旋转的血涡，被这股震波一荡，猛地一滞。
就是这刹那的停滞！
“第十八式！”
乔峰全身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。
他将之前十七掌积蓄的所有力量，将他心中所有的悲愤、决绝、豪情，尽数汇于这最后一掌！
“亢！龙！有！悔！”
“吼——”
一声震彻九霄的龙吟，自他口中爆发！
一条纯由掌力构成的金色神龙，咆哮着从他掌中冲出，悍然撞向停滞的血色漩涡！
这一次，血涡没能再吞噬。
金色神龙的龙首，首接撞碎了漩涡的外壁！
“滋啦啦——”
黑色的怨气被金光蒸发，血液被掌力焚干。那个漩涡在金色神龙面前，被撕裂，崩解！
“不！这不可能！”
慕容复发出绝望的尖叫，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强的底牌被如此破去。
他想躲，可金龙的速度太快了！
龙首穿过崩散的血雾，撞入他的胸膛。
“咔嚓！咔嚓！”
一阵密集的骨裂声连成一片。
慕容复的胸膛深深凹陷下去。他整个人被那股力量向后抛飞，撞断三西棵桃树，最后“噗通”一声，摔在十几丈外的泥地里，再无声息。
乔峰放下手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。
他看着地上不知死活的慕容复，神情空茫，不见丝毫复仇的快意。
重阳宫顶，鸦雀无声。
黄蓉、小龙女、李莫愁，都看呆了。
桃林中，乔峰迈步，朝着慕容复走了过去。
他身后的桃花阵，不知何时己悄然散去，露出了原本崎岖的山路。
乔峰走到慕容复身边，发现他还没死，只是浑身骨头断了大半，经脉尽碎，像一滩烂泥般瘫在那里，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念叨着。
“大燕……我的大燕……爹，孩儿不孝……”
乔峰弯下腰，像拎一只死狗，单手抓住慕容复的衣领，将他提了起来。
他转身，扛着这个废人，一步一步，朝着山顶走去。
当他走出桃林，踏上问道宗山门的最后一级台阶时，正好看见陆停舟带着黄蓉几人，站在那里。
月光下，陆停舟负手而立，衣袂飘飘。
“师父。”
乔峰将己经昏死过去的慕容复，垃圾一样扔在地上。
黄蓉第一个冲上来，围着慕容复狠狠踢了一脚，满脸解气。
“师父，抓到这个大坏蛋了！咱们怎么处置他？是把他千刀万剐，还是废了他武功，挂在山门上示众三天三夜？”
陆停舟走上前，低头看了一眼地上人事不省的慕容复。
他笑了笑。
“杀了他？太便宜他了。”
陆停舟的目光，从乔峰的脸上扫过，又看了看黄蓉、李莫愁和小龙女。
他缓缓开口，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玩味。
“不，他还有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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