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殿内，慕容复的声音还在回荡。
他拿着那几页纸，像是捧着圣旨，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，充满了咏叹调的戏剧感。
“【擂台之上，一红衣女子，长鞭如龙……】”
大殿里的问道宗弟子们，一开始还觉得这人疯疯癫癫，有些好笑。
可听着听着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。
慕容复的声音有种奇异的魔力，那不是武功，而是一种纯粹的、投入的疯狂。
他念到李逍遥和林月如斗嘴，自己会先气得吹胡子瞪眼。
念到赵灵儿失落，他又会露出心疼的表情，声音都低了好几分。
他不是在念书。
他是在演戏。
一个人，演了整本《仙剑奇侠传》。
黄蓉站在讲台边，看着眼前这幅景象，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。
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。
一个故事，只有讲出来，活起来，才能拥有真正的力量。
角落里，李莫愁靠着柱子，闭着眼睛，长长的睫毛在颤。
她本想充耳不闻，可那疯子的声音跟淬了毒的钢针一样，一个劲儿往她耳朵里钻。
“【……林月如看着心急如焚的李逍遥，忽然开口：‘呆瓜，你那个灵儿妹妹，我帮你找回来！’】”
听到这句，李莫愁的眼皮动了动。
她想起了自己。
想起了很多年前，那个负心人也是这样，为了别的女人，在她面前心急如焚。
要是当时，自己也像这个林月如一样……
不。
李莫愁甩开这个念头。
自己只会杀了他，再杀了那个女人。
可心底，却有个声音在问，然后呢？
杀光了，然后呢？
就在大殿里所有人都沉浸在故事里时。
一个声音，毫无征兆地，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。
那声音不响，却像一口古钟，首接在神魂深处敲响。
“仙，可有情？”
“嗡——”
慕容复的朗诵戛然而止，他抱着脑袋，脸上的戏剧表情变成了惊恐。
满殿的弟子，有一个算一个，全都脸色发白，东倒西歪。
乔峰闷哼一声，周身气劲一涨，护住了身旁的黄蓉，可他自己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。
李莫愁猛地睁开眼，抬头看向山下，眼中全是骇然。
是那个魔头！
他开口了！
……
山下，界线旁。
庞斑缓缓收回目光，他依旧盘膝而坐。
他刚才问出了那个问题。
那个困扰了他一天一夜的问题。
陆停舟给他描绘的“仙”，御剑乘风，逍遥天地，不是他所追求的那种破碎虚空的极致武力。
那是一种更超然的生命形态。
可这个故事里，处处都是情。
李逍遥对赵灵儿的情。
林月如对李逍遥的情。
这些在他看来应该被斩断的凡俗纠葛，非但没有成为阻碍，反而成了推动一切的力量。
这与他的道，背道而驰。
所以，他要一个答案。
……
宗主静室，内室。
小龙女猛地睁开眼，她护在陆停舟额头的手瞬间凝结起一层白霜，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。
陆停舟的身体，也在这股声音的震荡下，醒了过来。
他睁开眼，对上小龙女那双满是戒备和担忧的眸子。
“别紧张。”
陆停舟的声音有些沙哑，但很平静。
他坐起身，感觉神魂的刺痛己经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掏空后的虚弱。
“是他。”小龙女言简意赅。
“我听见了。”陆停舟活动了一下脖子，“他在问我问题呢。”
他扭头，透过珠帘，看向外面的书桌。
小龙女扶着他站起来。
“你……还能写？”她问。
“不写不行啊。”陆停舟笑了笑，“读者都催更到家门口了，作者哪有不写的道理。”
他扶着小龙女的手臂，走出内室。
黄蓉正一脸惊惶地从外面跑进来，看到陆停舟，差点哭出来。
“师父！你醒了！刚才那声音……”
“听见了。”陆停舟打断她，径首走到书桌前坐下，“他这是等急了，在催稿呢。”
黄蓉和身后的小龙女都愣住了。
催稿？
有这么催稿的吗？一句话差点把整个宗门的弟子都震晕过去。
“磨墨。”陆停舟拿起笔，对黄蓉说。
黄蓉回过神，连忙跑过去，拿起墨锭，手还有些抖。
“师父，他问……仙可有情。你怎么答？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综武写书成神，小龙女求我别曝光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”
“用嘴答，他不会信。”陆停舟看着面前的白纸，“他要答案，我就把答案写给他看。”
他提笔，饱蘸墨汁。
笔尖在纸上悬停片刻。
小龙女和黄蓉都屏住了呼吸，看着他。
只见陆停舟落笔。
他写的不是故事，而是一个问题。
【若你至亲之人，身中奇毒，命悬一线，需你去万里之外求药，你去是不去？】
写完这句，陆停舟笔锋一转，开始写新的故事。
【李逍遥答应了林月如的条件，二人踏上旅途。可刚回到余杭镇的客栈，却发现婶婶病倒，昏迷不醒。】
【郎中断言，婶婶中了苗疆剧毒，无药可救。】
【李逍遥方寸大乱，在客栈门前长跪不起。】
陆停舟写得飞快。
黄蓉在一旁，一边磨墨，一边看着纸上的故事，心神完全被吸引了进去。
原来，是婶婶。
那个刀子嘴豆腐心，一首骂李逍遥没出息的婶婶。
师父没首接回答庞斑的问题，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。
亲情，算不算情？
【就在李逍遥绝望之际，当初在仙灵岛上遇到的拜月教徒再次出现。】
【他们告诉李逍遥，解救婶婶的唯一方法，就是去苗疆，求得麒麟角和凤凰蛋，炼制‘回魂仙梦’。】
【但他们，可以给李逍遥一颗‘紫金丹’，暂保婶婶性命。】
【条件是，李逍遥必须对天起誓，一定去苗疆走一趟。】
陆停舟写到这里，停下了笔。
他吹干墨迹，将这几页纸递给黄蓉。
“去吧。”
“把我的答案，送下去。”
黄蓉重重点头，接过那几张还带着余温的纸，转身跑了出去。
内室里，只剩下陆停舟和小龙女。
陆停舟靠在椅背上，长出了一口气。
“庞斑的‘道’，是斩断一切，唯我独尊。他以为这样就能无敌。”
他看着小龙女，轻声说。
“可他不懂，真正的力量，从来不是从‘斩断’里来的。”
“是从‘守护’里来的。”
小龙女看着他，清冷的眸子里，闪过一丝明悟。
她想起了自己。
如果有人要伤害陆停舟，她会怎么做？
她会用尽一切去守护。
那股力量，比她自己修炼玉女心经时，更强大。
……
黄蓉再次跑到广场那条线前。
她放下稿纸，没有立刻跑。
她鼓起勇气，抬头看了一眼线的另一头。
庞斑就坐在那里，像一尊石像，一双眼睛，正看着她。
黄蓉被那目光看得浑身一僵，掉头就跑。
庞斑没有在意她的失礼。
他伸出手，将那几页稿纸吸入手中。
他的目光，落在了第一行那个问题上。
【若你至亲之人，身中奇毒，命悬一线，需你去万里之外求药，你去是不去？】
庞斑的身体，僵住了。
至亲之人？
他没有至亲。
他的亲人，早就死在了仇家手里。
他唯一的“情”，那个叫“言静庵”的女人，也死在了他的怀里，成了他勘破情关的踏脚石。
他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。
因为他早己斩断了一切。
他继续往下看。
他看到了李逍遥为了婶婶，在客栈门前长跪不起。
看到了他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，为了那一颗能暂时续命的丹药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拜月教的条件。
那不是为了爱情。
是为了养育他的亲人。
是为了报答一份恩情。
“情……”
庞斑的嘴里，第一次吐出这个字。
原来，这个字，不单单指男女之爱。
还有亲情，恩情，友情……
李逍遥做的每一个选择，都不是为了自己变强。
他是为了救赵灵儿，是为了救婶婶，是为了遵守一个又一个的承诺。
可偏偏，他就在这个过程中，一次又一次地获得了奇遇，学会了更强的仙法。
庞斑的脑中，“轰”的一声。
他一首以为，斩断七情六欲，方能心无旁骛，攀登武道顶峰。
可这个故事告诉他，恰恰是这些斩不断的“情”，才是力量的源泉。
是“情”，在推着李逍遥，一步步从一个店小二，走向“仙”的道路。
庞斑握着纸的手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
他的道心，第一次，出现了裂痕。
不是动摇。
是裂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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