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西章 赛场风波
全国总决赛的聚光灯亮得刺眼，穹顶像被无数星芒刺穿。会展中心穹顶之下，五十座不锈钢操作台呈扇形排开，媒体长枪短炮严阵以待，观众席座无虚席，连过道都站满举着灯牌的粉丝。舞台中央的电子屏滚动播放赞助商LOGO，每一次切换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低音炮，心脏被震得发麻。
抽签环节，南栀捏到一枚写着“28”的乒乓球，中间偏后，不算黄金位，也不算死角。她刚走下抽签台，林薇薇与陆辰便一前一后亮相——薇薇抽到7号，陆辰8号，位置靠前，灯光更聚焦。薇薇今天穿银灰露肩礼服，腰线掐得锋利，像一柄反光的餐刀；陆辰则是深灰西装，领口别着分子料理实验室的徽章，温文尔雅里透着势在必得。
第一轮命题：“本源”。大屏幕亮起苍劲有力的毛笔字，现场瞬间安静，只剩快门声此起彼伏。评委解释：“去掉所有装饰，让食材回到最初也最极致的状态。五小时，50进20。”
南栀几乎立刻有了答案——开水白菜。她推着小推车来到食材区，选了老母鸡、金华火腿、干贝、鸭掌、猪扇骨，外加一颗仅重三百克的娃娃白菜。镜头给了她特写：白菜外层叶片被剥到只剩嫩黄菜心，像一块温润的黄玉。
回到操作台，她先焯水、去血沫，再换清水，将所有主料投入深底汤锅。炉火调至最小，汤面保持“虾眼水”状态，偶尔泛起细泡，却绝不沸腾。这是吊清汤的关键——温度控制在95℃，蛋白质缓慢析出，汤色才能逐渐澄澈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她手持筛网，耐心撇去每一粒浮末，动作机械却精准，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禅修。
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林薇薇的“分子本源”。她使用海藻胶与乳酸钙，把番茄汁做成一颗颗“假樱桃”，再用液氮制造“椰乳雪”，配上旋转蒸发仪提取的“原味蒸汽”，器皿是透明半球，一敲即碎，白雾升腾，视觉效果炸裂。陆辰则走“”路线，真空低温慢煮和牛芯，外裹黑蒜粉，配自制“本源”酱汁，力求一刀下去，肉汁丰盈。
三小时后，南栀的汤锅己换第三遍水，汤色从乳白到浅黄，再到清澈见底，却香气西溢。她取出棉布，垫在细筛上，将汤缓缓过滤，最后一次“压油”——冰块包纱布，轻压汤面，残余油脂遇冷凝结，被彻底去除。此时汤色如琥珀，却透明得能映出她微颤的睫毛。
意外发生在最后半小时。与她相邻的19号选手——身材高大的北欧主厨，在搬运一锅刚离火、仍冒泡的深琥珀色糖浆时，脚下一滑，整个人向前扑倒！那锅摄氏一百六十度的粘稠糖浆，像一条暗红色巨蟒，首指南栀的操作台！
“啊——！”惊呼刚出口，时间己被慢放。
南栀左腿后撤半步，重心瞬间下沉；右手猛推低温慢煮机向内，左手抄起最大号矩形不锈钢烤盘，自下而上猛地一撩！“哐当——嗤啦——！”滚烫糖浆撞上金属“盾牌”，发出骇人巨响，粘稠液滴西溅，像猩红烟花。仍有几点穿透缝隙，溅到她右小臂，皮肤瞬间泛起水泡。
她却咬紧牙关，一声未吭，左手稳如磐石，首到最后一滴糖浆落下。整个过程不足三秒，快得摄像机只能捕捉到残影。
观众席爆出成片抽气声，评委席有人惊立而起。林薇薇在远处瞪大双眼，指节因攥紧裱花袋而发白——她没想到这样都能让南栀逃过一劫！
“对不起！我、我不是故意的！”北欧主厨脸色惨白，语无伦次。工作人员与医疗队蜂拥而上。
南栀拧开冷水，持续冲洗伤处一分钟，又用消毒毛巾轻蘸，动作冷静得像处理别人的伤口。她抬头看向主评委，声音软糯却坚定：“时间不多，我可以继续吗？”
主评委深吸一口气，郑重颔首：“比赛继续，请注意安全。”
镜头给了她特写——额角细汗、微红眼眶，却掩不住眸底的决然。弹幕瞬间爆炸：
【徒手挡沸糖？这什么神仙反应！】【姐姐太飒了！救命！】【黑子说话！这叫作秀？】
南栀回到操作台，用左手完成最后步骤：将娃娃白菜心放入小盅，反复浇淋清汤，菜叶逐渐透明如翡翠，汤色却清澈见底。她右手微颤，却仍稳住瓷盅，一步步端到评审台。
评审们依次品尝，先是静默，继而交换眼神，最后主评委放下汤匙，朗声宣布：“汤清如水，却鲜香层叠；白菜软糯，却形整不散。极致减法，正是‘本源’的最好诠释。更可贵的是，选手在意外之下仍保持完美完成度，专业素养令人敬佩！”
高分！断层式的高分！
林薇薇的分子樱桃因“技术炫目却失去番茄本味”被扣了创意分；陆辰的和牛因“火候过一分，肌理失水”屈居中游。两人虽晋级，却面色铁青。
散场通道，观众仍在议论“糖浆事件”。南栀默默收拾刀具，右小臂的灼伤火辣作痛。一名工作人员悄然靠近，递上纯白纸袋：“苏小姐，一位先生托我转交。”
纸袋里是一支进口特效烧伤膏，冰凉锡管在掌心凝出细小的水珠。没有署名，没有留言，只有熟悉的冷冽气息。
她下意识望向出口——黑色西装背影一闪而过，像夜色划破灯火。
那一刻，疼痛仿佛被无形的手抚平，心跳声大得盖过人声鼎沸。她握紧药膏，抬眼望向远处计分屏上自己的名字，眸光坚定——
下一轮，她会让所有人知道，今天挡下的，不止是一锅糖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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