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声音低沉喑哑，裹挟着冰窟万年不化的寒意，砸落在风霓裳耳膜上，每一个字都像冰锥，刺得她神魂生疼。
“那东西，谁给你的？”
他蹲在她面前，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眼底深处冰封之下剧烈翻涌的暗流，那是一种极度压抑的、近乎狰狞的审慎。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仙尊俯瞰蝼蚁，而是一种……近乎平等的、带着某种致命探究的逼视。
风霓裳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，牙齿冻得咯咯作响，血液里奔流的庞大灵力和刺骨寒意交织成一种诡异的痛苦。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，俊美无俦，却也冰冷得没有一丝人味。
百花谷使者温婉的笑容，那不由分说塞来的锦囊，在脑中飞速闪过。
能说吗？
若真是他给的，此刻坦白，是自投罗网？若不是他，说出百花谷，是否会立刻被当成同党碾碎？
她喉咙腥甜，艰难地动了动嘴唇，声音破碎嘶哑：“是……百花谷……的仙子……”
谢沉璧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，冰封的面容上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。他没有追问细节，目光却像最锋利的探针，刮过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。
“为何要用？”他再问，声音更沉，那股无形的压力几乎要将她碾进冰层里。
风霓裳猛地咳嗽起来，肺叶如同被冰碴填满。为什么用？被逼到绝境，退无可退，算理由吗？渴望力量，不甘为鱼肉，算理由吗？
她说不出口。任何理由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，都显得可笑又苍白。
她只是剧烈地咳嗽，眼泪生理性地涌出，混着血污，狼狈不堪。
谢沉璧沉默地看着她咳，看着她颤抖，看着她濒死般挣扎。他眼底的冰寒深处，那抹极深极重的复杂再次翻涌，似乎透过她此刻的狼狈，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。
良久，就在风霓裳几乎要昏厥过去时，他忽然伸出了手。
不是攻击，不是擒拿。
冰冷的指尖，带着一丝极细微的、几乎不存在的颤抖，触到了她滚烫汗湿的额头。
风霓裳猛地一颤，骇然抬眼。
他要搜魂？！
然而，预想中神魂被暴力侵入的痛苦并未到来。一股精纯却冰冷到极致的灵力，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渡入她的眉心，强行压下了她体内仍在狂暴窜动的残余能量，抚平那撕裂般的痛楚。
这举动算不上温柔，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，却的的确确是在……帮她疏导？
风霓裳彻底僵住，脑中一片空白。
他到底想做什么？
谢沉璧收回手，站起身，重新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，只是眼底的冰封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，泄露出其后深不见底的疲惫与……某种沉重的决断。
“百花谷……”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，语气莫测。
他不再看她，转身走向那巨大的冰池。池水幽深，寒气氤氲，倒映着他孤寂冰冷的背影。
“今日之事，”他背对着她，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冽，却不再有之前的杀意，“若泄露半字，形神俱灭。”
风霓裳蜷缩着，没有回应。她还能向谁泄露？
“你的修为，”他顿了顿，似乎在感知着什么，“炼气七层巅峰，虚浮不稳，根基尽毁。”
风霓裳指尖抠着冰冷的地面。根基尽毁？总比任人宰割强。
“即日起，留在此地，”谢沉璧的声音不容置疑，“何时将暴涨的灵力彻底炼化，何时能将那东西带来的‘杂质’祛除干净，何时再离开。”
风霓裳猛地抬头，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冰冷的背影。
留在此地？在他的洞府？这比任何刑罚都更令人窒息！
“师尊……”她嘶声想说什么。
“闭嘴。”
冷斥打断了她所有未出口的话。
谢沉璧缓缓转过身，冰雕般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，只有绝对的掌控。
“不是询问，是命令。”
他目光落在她身上，冰冷，审视，却又带着一种古怪的、仿佛在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的专注。
“本尊亲自‘看管’你。”
“看着你，” 他声音低沉下去，一字一句，敲打在死寂的冰窟里，也敲打在她的神魂之上。
“一步，一步，” “把你‘吃’下去的东西，” “好好‘消化’干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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