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面冰冷光滑、烙着谢沉璧印记的冰壁,成了横亘在风霓裳心头的梦魇。每一次闭眼,都能感受到那彻骨的寒意和无所不在的禁锢。
她不再尝试前往后山任何可能与寒潭相连的地方。每日只是更加沉默地扫地、听课、吃饭,将自己活成一个真正的、毫无存在感的影子。甚至连修炼都变得有些意兴阑珊——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,一切努力都显得可笑而徒劳。
腕间神器的波动也沉寂下去,仿佛同样被那无形的威压所慑。
柳依依似乎从那日的惊吓中恢复过来,见风霓裳越发萎靡怯懦,胆子又渐渐肥了,虽不敢再明目张胆地诬陷,但冷嘲热讽、故意刁难却变本加厉。偶尔“不小心”撞翻她端着的餐盘,或是“没留意”将她刚扫拢的落叶踢散。
风霓裳只是低着头,默默收拾,从不反抗,那逆来顺受的样子,反而更助长了柳依依的气焰。
这日,外门弟子每月一次前往丹堂领取份例丹药。轮到风霓裳时,发放丹药的弟子瞥了眼名册,懒洋洋地从最底层的格子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玉瓶,丢了过来。
“喏,你的。”
风霓裳伸手去接,那弟子却像是手滑,玉瓶脱手,“啪”一声掉在地上,瓶塞摔开,几颗灰扑扑、灵气稀薄的辟谷丹滚落出来,沾满了灰尘。
那弟子啧了一声,毫无诚意地道:“哎呀,不好意思,手滑了。你自己捡一下吧,反正……你也习惯了,不是吗?”语气里的轻蔑毫不掩饰。
周围几个同样等候领取丹药的弟子发出一阵压低了的嗤笑声。
风霓裳垂着眼,看不清神情,只是蹲下身,默默地将那些脏了的丹药一颗颗捡回瓶子里,指尖沾满了灰土。
柳依依站在不远处,看着这一幕,嘴角勾起畅快的弧度,故意扬声道:“有些人啊,天生就是泥地里的命,好东西给了也是浪费,还不如喂了护山灵犬呢!”
又是一阵窃笑。
风霓裳仿佛没听见,将最后一颗丹药捡起,塞好瓶塞,站起身,对着那发放丹药的弟子低声道:“谢谢师兄。”
那弟子像是挥赶苍蝇般摆摆手。
她攥紧那瓶肮脏的丹药,转身,低着头快步离开。身后那些嘲讽的目光和议论,像针一样扎在背上。
她一路走回住处,关上门,背靠着门板,缓缓吐出一口浊气。
摊开手掌,那瓶沾满灰尘的劣质辟谷丹静静躺在掌心。
她盯着看了片刻,眼底没有任何屈辱或愤怒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。
忽然,她指尖用力。
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玉瓶被她生生捏碎!连带着里面那几颗丹药,在她掌心被碾成齑粉。
灰尘和粉末从她指缝簌簌落下。
她面无表情地摊开手,看着掌心混杂着碎玉和药粉的污迹,然后走到屋角的水盆旁,慢条斯理地冲洗干净。
做完这一切,她走到床边,从枕下摸出那枚记载着阴髓暗河的残破玉简。
指尖缓缓抚过冰凉的简身。
谢沉璧封死了所有明路暗路,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,冷漠地俯瞰着她的挣扎。
宗门之内,弱肉强食,她这“废柴”便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淤泥。
前路似乎己被彻底堵死。
可是……
风霓裳缓缓抬起眼,目光落在窗外。远处,凌霄宗主峰巍峨耸立,云雾缭绕,仙气缥缈。那是宗门核心所在,是内门弟子和长老们居住修炼之地,也是守卫最为森严、规矩最多的地方。
但,规矩越多的地方,往往……能钻的空子,也越多。
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,在她心底破土而出。
既然下不了山,寻不了外面的机缘。
那就在这宗门之内,在这最危险、也是最意想不到的地方,虎口夺食!
她的目光逐渐变得锐利,像淬了冰的刀锋。
谢沉璧,你看得到后山,看得到寒潭,看得到所有你认为我可能去的地方。
那你看得到……你自己眼皮子底下吗?
你看得到,你亲手看管、却或许早己习以为常、疏于防范的……那些东西吗?
风险极大。一旦被发现,万劫不复。
但比起在后山那显而易见的牢笼里被他圈养、戏弄,她宁愿选择这条九死一生的险路!
风霓裳深吸一口气,眼神重新变得怯懦恭顺,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锐利只是幻觉。
她推开门,低着头,朝着与后山完全相反的方向——宗门藏书阁后面的杂役区走去。那里堆放着许多宗门日常产生的、蕴含微弱废灵气的杂物,偶尔也会有丹堂淘汰下来的药渣废料,由专人定期清理。
她如今的身份,接触不到任何有价值的资源。但这些废弃之物,或许……能从中榨出一点意想不到的油水。
这是第一步。
她走得很快,身影单薄,在巨大的宗门殿宇投下的阴影里,渺小得像一粒尘埃。
却又带着一种决绝的、近乎自毁的孤注一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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