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快步走进来,眉头拧成结:“这么急?可西疆的石字架刚搭好,牧户家的女子先生还没完全上手,这一撒手……”
苏薇也跟着捡了红绳进来,指尖攥着绳头,指腹都泛了白,却还是沉声道:“陛下的事是头等大事,咱们没道理耽搁,必须回。只是西疆这边的‘字’不能断。”她转头看向乌兰,眼神里满是郑重的托付,“乌兰,你跟着清辞在书院这么久,字卡怎么拓、布帘怎么缝、女子学堂怎么教,你都看熟学透了。这西疆的‘字’,还有这些等着识字的姑娘们,得拜托你守着了。”
乌兰望着苏薇的眼睛,又看了看萧景渊和沈清辞泛红的眼眶,把攥了半天的拳头松开,用力点了点头:“你们放心回。识字架我会盯着修,字卡我来拓,学堂我来守着。等你们把陛下安顿好了,回来时,定能看见这里的姑娘们,都能写出整整齐齐的‘春’‘夏’‘秋’‘冬’。”
风又吹过“荷”字布帘,这次却没再晃得轻快,只轻轻拍着廊下的木柱,像在替屋里的人,应下这桩沉甸甸的约定。
阿木攥着沈清辞的衣角,小脑袋仰得高高的,眼里映着西疆的落日,怯生生又带着期盼问:“沈姐姐,你们真的要走吗?等你们回来,还会教我写那个‘荷’字吗?就是你说像池塘里开花的那个。”
沈清辞立刻蹲下身,指尖轻轻蹭过阿木额前的碎发,从怀里掏出一枚磨得光滑的木书签,上面刻着工整的“远”字,递到她手心:“当然会。阿木要把这枚‘远’字书签收好,等我们回来时,要去打谷场看你挂起亲手做的‘秋’字木牌,还要看你像小先生似的,教那些小巴郎认更多新字呢。”
阿木把书签紧紧按在胸口,用力点头,睫毛上沾了点细碎的光。
萧景渊将一串铜制的书院钥匙递给张强,指尖在钥匙串上轻轻敲了敲,语气沉稳:“我们走后,书院这边就多劳你费心。乌兰一个姑娘家打理物资不容易,你多帮衬着些;新兵营的识字课千万不能断,哪怕每天只教一个字,也得让他们握着笔杆记着。”
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要是牧户家遇上急事,别慌着派人往城里跑,先去南边牧场找阿依古丽,她的驼队脚程快,比马还能扛住风沙,准能及时帮上忙。”
张强双手接过钥匙,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,他望着萧景渊,声音掷地有声:“殿下尽管放心!有我们守着这西疆,守着这书院,就绝不会让这些字冷了热度,更不会让这份识字的念想散了去!”
天刚蒙蒙亮,晨雾还沾着柳树枝头的凉意,沈清辞、萧景渊、沈清彦和苏薇己牵着马踏出书院大门,马鞍上的行囊衬着熹微天光,透着几分行色匆匆。
柳树下早站满了送别的人,乌兰怀里抱着块软布,见他们出来,快步迎上前,把东西往沈清辞手里塞:“这是连夜缝的‘安’字软卡,你路上垫在马鞍上,”她指尖蹭过软卡上的绣线,笑着补充,“就像西疆的暖,一首跟着你们。”
老阿爷拄着拐杖挪到跟前,颤巍巍翻开手里的旧账册,枯瘦的手指点着其中一行字:“你们看,我在这儿写了‘冬月待归’。等你们回来,咱们先拓一叠新字册,再去打谷场挂块‘丰’字布帘,让风一吹,满场都是念想。”
萧景渊勒着马缰应了声“好”,刚抖开马鞭,就听见身后传来阿木的喊声。小姑娘举着那枚“远”字书签,迈着小碎步追了马队几步,脆生生的声音撞在晨雾里:“沈姐姐!萧哥哥!回来要带关内的‘梅’字卡呀!”
沈清辞回头望,柳树下那方“荷”字布帘在晨光里轻轻晃,乌兰和孩子们的身影渐渐缩成小小的黑点。她低头攥了攥手里的“安”字软卡,忽然觉出满手的暖——这暖裹着西疆的每一个字,裹着送别的人,更裹着他们守着知识的执着,和盼着团圆的心意。
马队出了西疆地界,风就变了模样——没了青稞田裹挟着麦香的软绵,只剩卷着沙尘的、带着几分京华急促的冷硬,刮在脸上竟有了些刺意。
沈清辞依旧攥着那方“安”字软卡,指尖无意识地反复布面上细密的针脚,驼毛布料吸了一路的风,却仍像裹着西疆的暖阳。身旁的萧景渊忽然勒住马缰,让马与她并肩而行,声音压在风里:“再走两日就能到潼关,到了歇脚的驿站,便给乌兰她们传封家书,报个平安,也让她们放心。”
“这信可不能少了要紧事。”后面的沈清彦正赶着驮行李的马,闻言扬声搭话,“得特意提提阿木盼着的‘梅’字卡,那小丫头指不定每天攥着‘远’字书签,在柳树下数日子呢。”
苏薇坐在马背上,正弯腰从行囊里翻出医箱,指尖拂过箱内排列整齐的瓶瓶罐罐,动作仔细地检查着药粉是否受潮,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:“陛下的病情太过蹊跷,宫里传来的消息断断续续,我得提前把诊脉的器具都备妥帖了……但愿我们这一路赶得急,还来得及。”
马队抵潼关时,日头己斜斜挂在城楼上。驿站门口的老槐树落了满地碎影,萧景渊刚吩咐驿卒喂马,沈清辞便寻了张靠窗的木桌,铺开信纸磨墨——砚台是西疆带的,磨出的墨竟还带着点胡桐树脂的淡香。
“先写‘平安抵达潼关’,”她握着笔,指尖仍带着软卡的温意,“乌兰她们看了这头一句,便不会悬心。”萧景渊立在窗边,望着楼下往来的驿马,补充道:“提一句沿途安稳,青稞长势的话不必说,她们自会懂。”
沈清彦凑过来,指着信纸边角:“这儿留块空,我来写阿木——‘阿木亲启,关内梅枝己含苞,‘梅’字卡正寻匠人细做,待归时必亲手交付’,这样写,那丫头该笑了。”
苏薇正整理医箱,闻言抬头:“加一句‘医具齐备,一切安好’,让她们别挂心京中事。”沈清辞点头,笔尖落纸,墨痕晕开时,窗外的风卷着槐叶掠过纸页,竟像把西疆的柳影,轻轻印在了信上。
写完封缄,沈清辞唤来驿卒,特意叮嘱:“此信送西疆书院,交乌兰姑娘亲收,劳烦快些送。”驿卒应着接过,转身时,沈清彦还在窗边喊:“若见着阿木,替我们问声‘远’字书签还在吗!”
驿卒笑着应了,身影很快消失在槐树影里。萧景渊望着那方向,指尖叩了叩窗沿:“歇一晚,明日过了函谷关,就离京城不远了。”苏薇将医箱重新捆好,指尖触到箱角的铜锁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次日过函谷关时,风裹着山岚,把关楼的“函谷”二字吹得愈发苍劲。萧景渊正勒马查看关隘通行文牒,沈清辞忽觉马身一晃,抬头便见个熟悉身影从关下茶摊奔来——是曾在南江跟着苏薇学过粗浅医术的小驿卒陈三。
“沈姑娘!萧殿下!”陈三跑得气喘,手里攥着个布包,“苏姑娘呢?我在关内当差,昨儿听驿站说你们要过,特意在这儿等!”苏薇闻声催马上前,掀开医箱一角:“你怎会在这儿?南江一切安好?” 放心吧,南江一切安好!对了,“这次我在西疆当差,遇上了乌兰姑娘”,她让我给你捎一个东西,说你会用得上,说完就转身把布包塞给她,声音压得低了些:“乌兰姑娘还说这是西疆的‘雪莲花粉’,比关内的药性子温,陛下若真如传闻般畏寒,或许用得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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