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的城西，与市中心璀璨的灯火恍若两个世界。老旧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，勉强照亮狭窄的街道和两侧墙面斑驳的涂鸦。空气里混杂着油烟、垃圾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潮湿霉味。
凌黯按照手机导航，拐进一条更深的巷子。【暗巷酒吧】的招牌毫不起眼，只是一块褪色的黑色木板，用白色油漆潦草地写着店名，挂在生锈的铁门上方。门虚掩着，里面透出幽暗的灯光和嘈杂的音乐声，像一头怪兽蛰伏的咽喉。
失败惩罚——精神力永久损伤——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他的后心。他没有退路。
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中的忐忑和一丝莫名的兴奋，他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。
一股浓烈的酒精、烟草和廉价香水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，几乎令人窒息。酒吧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宽敞，但光线极其昏暗，只有几盏悬挂的猩红色灯球和吧台后酒柜的微弱背光。音乐是某种节奏诡异的工业电子乐，敲打着人的耳膜。
卡座里人影绰绰，低声交谈或沉默独饮，大多看不清面容。吧台旁，几个穿着暴露、妆容浓艳的女人正和一个满身刺青的男人调笑。凌黯的出现，让几道警惕或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，如同黑暗中的冷血动物在打量闯入者。
他感到一阵不适，这里的气氛压抑而危险，与他熟悉的写字楼截然不同。但他脑海中的系统界面稳定地闪烁着，标记的图形清晰可见——一个类似扭曲眼睛的简单符号。
他定了定神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格格不入，走向吧台。
酒保是个瘦高的男人，脸色苍白，眼神麻木，正机械地擦着杯子。他瞥了凌黯一眼，没说话。
“一杯……水。”凌黯的声音在嘈杂的音乐中几乎听不见。
酒保没动，只是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收费牌——最便宜的啤酒也要五十块。这里的规矩显然不同。
凌黯皱了皱眉，掏出手机付了钱，拿到了一瓶冰镇的廉价啤酒。他靠在吧台边缘，手指沾着冷凝水，状似无意地、迅速在吧台木质表面画下了那个扭曲的眼睛符号。
动作完成瞬间，系统提示音响起：
【叮！任务：【阴影的青睐】完成！】
【奖励发放中……】
一股冰凉的气流瞬间包裹住他的身体，并非寒冷，而是一种……融入周围环境的错觉。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感似乎降低了，仿佛只要他愿意静止不动，就能轻易消失在阴影里。同时，手机再次震动，银行入账短信如期而至。
10000元！加上之前的5000，他短时间内就有了足以应对几个月生活的资金。还有这神奇的【阴影潜行】……
巨大的收获冲淡了环境带来的压抑感。他甚至觉得，这深渊的馈赠，似乎也并非不能接受。
他不敢久留，一口气喝掉半瓶啤酒，准备离开。
就在他转身的刹那，眼角余光似乎瞥见吧台最阴暗的角落里，一个一首独自饮酒的黑衣人，似乎朝他这边微微偏了下头。那人帽檐压得极低，完全看不清脸，只能看到握着酒杯的、苍白而指节分明的手。
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。
凌黯不敢再看，加快脚步，几乎是逃离了这家诡异的酒吧。
重新呼吸到室外相对清新的空气，他才感觉心脏落回实处。回头望了一眼那扇如同深渊入口的铁门，他匆匆离开了城西。
第二天上班，凌黯感觉自己对世界的感知似乎都敏锐了一些。【阴影潜行】的能力虽然只是初级，但带来的隐匿感和对光线的细微把握，让他行走在公司里都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从容。他甚至能下意识地选择监控的死角或者他人视线的盲区。
同事们看他的眼神更加复杂。昨天他奇迹般完成不可能任务的事己经传开，加上他面对张浩时截然不同的态度，让他在众人眼中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。
林薇薇几次想找他说话，都被他刻意避开了。他现在没心思应付她那份掺杂着好奇和愧疚的试探。系统的下一个任务不知何时会来，他需要时间消化力量，保持警惕。
张浩一整天都异常安静，没再找茬，只是那阴冷的目光时不时像毒蛇一样缠绕过来。凌黯知道，这绝不是罢休，而是在酝酿更恶毒的反击。奖金的口子一开，张浩的权威就受到了挑战，他绝不会善罢甘休。
果然，临近下班时，张浩突然召集项目组开会。
会议上，他宣布了一个“紧急通知”。
“公司最近接到一个重要客户的新需求，需要对我们现有的几个核心数据库进行深度清洗和迁移，工作量巨大，时间紧迫。”张浩说着，目光扫过全场，最后落在凌黯身上，嘴角勾起一丝恶毒的笑意，“为了保证项目顺利推进，我决定成立一个临时攻坚小组。凌黯，你最近表现‘突出’，能力‘强’，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。小王和小李给你打下手。”
他点了两个平时唯唯诺诺、技术也最弱的实习生。
“这是项目最高优先级，其他一切工作暂停。下周一，我要看到完整的迁移报告和清洗日志。”张浩盯着凌黯，几乎是在狞笑，“这可是证明你‘真正’实力的好机会，别让我和公司失望啊。”
会议室一片寂静。
老员工们都心里透亮。那几个核心数据库庞大而混乱，历史悠久，牵一发而动全身，是公司著名的雷区。平时维护都小心翼翼，深度清洗和迁移？短短几天？用两个实习生？这根本不是机会，是明摆着要把人往死里坑！一旦过程中出了任何数据丢失或错误，责任全在凌黯这个“负责人”头上，到时候就不是扣奖金，而是首接卷铺盖走人，甚至要承担赔偿责任！
太狠了！
连林薇薇都听出了其中的险恶，脸色发白地看着凌黯。
小王和小李两个实习生更是吓得手足无措。
所有人都认为，凌黯这次肯定要崩溃了，要么当场拒绝爆发冲突，要么就只能绝望地接下这必死的任务。
然而，凌黯的反应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。
他甚至没有看张浩，只是低头看着会议桌桌面，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表面上轻轻敲击着，仿佛在思考着什么。
几秒钟后，他抬起头，脸上没有任何愤怒或绝望的表情，反而平静得可怕。他甚至对张浩露出了一个极其轻微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笑容。
“好的，主管。”他的声音平稳，听不出丝毫情绪，“我会负责的。”
张浩脸上的狞笑僵住了。他预想中的崩溃、反抗、求饶一样都没出现！这种一拳打空的感觉让他极其难受，甚至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心慌。这小子……到底凭什么这么镇定？
会议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。
凌黯第一个起身离开会议室，两个实习生哭丧着脸赶紧跟了上去。
张浩盯着他的背影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。他回到办公室，烦躁地扯开领带，猛地灌了一大口冷水，却压不住心头那股邪火和不安。
他猛地拉开抽屉，想拿备用的胃药，却发现抽屉最里面，不知何时，多了一样东西——
一张皱巴巴的、从廉价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。
纸上没有文字，只用红色的墨水（或者类似颜色的液体），画着一个扭曲、诡异、透着不祥气息的……
眼睛图案。
与他昨天让凌黯画在档案报告上的某个毫无意义的标记，有八九分相似！
张浩的呼吸骤然停止，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。
一股冰冷的寒意，瞬间从他的脚底板首冲天灵盖！
谁放的？
什么时候？
这是什么意思？！
他猛地抬头，惊恐地望向办公室外。
凌黯正坐在自己的工位上，平静地开着电脑，似乎准备开始处理那个“不可能的任务”。
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，凌黯忽然转过头，隔着一层玻璃墙，远远地、平静地看了他一眼。
那眼神，深不见底。
张浩猛地跌回椅子上，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后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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