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西章：雨夜与无声的守护
肖凯那句“妈…跟你说什么了？”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，在南楠心里漾开层层涟漪。她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起，更没想到他会关注到这份婆媳间低气压的谈话。
她转过身，对上他那双在油灯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，那里面没有指责，没有不耐烦，只有一种沉静的探究，仿佛只是想了解一件与己相关的事情。
南楠的心跳漏了一拍，随即稳了稳心神，垂下眼睫，轻声回答：“没什么大事…就是妈看我窗台晾了些草药，有点担心，怕我…怕我瞎折腾，惹人闲话。”她省略了肖小芸告状和“封建迷信”的敏感字眼，语气尽量平淡。
肖凯沉默地听着，目光在她微微低垂的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委屈的脸上停留片刻，又扫过她放在身侧、依旧粗糙的手。他没有再追问，只是极轻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，表示知道了，然后便移开了视线，重新落回手中的书本上。
但这个短暂的问询，却像一道微小的裂隙，透进了些许不同的光。南楠退出房间时，心里那份因被质疑而产生的沉闷，似乎被这意外的关注驱散了不少。
然而，天气却不给人喘息的机会。深秋的雨，毫无预兆地来了，而且一来便是缠绵的冷雨。
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，冰冷的雨丝连绵不绝，带着刺骨的寒意，敲打着窗棂和屋顶，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。气温骤降，呵气成霜，潮湿的寒气无孔不入，钻进人的骨头缝里。
这样的天气，对有关节旧伤的人而言，无疑是酷刑。
南楠一整天都心神不宁。她注意到肖凯几乎没出过房门，午饭也只是匆匆吃了几口便回去了。偶尔他从门口经过，去堂屋倒水，她能看到他脸色比平日苍白，眉心始终紧锁着，步伐僵硬得几乎完全依靠拐杖支撑，每一次迈步都显得异常艰难。
她的心也跟着他的脚步一次次揪紧。那本简陋的笔记上关于“阴雨”、“湿冷”、“痛甚”的记录，此刻有了最真实残酷的印证。
傍晚，雨势稍歇，但寒气更重。南楠依旧端去了热水，水温比平时更高一些。她放下水盆时，飞快地抬眼看了他一下。他靠在椅背上，闭着眼，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痛楚，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冷汗，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微光。
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睁眼，只是在她放下盆时，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。
南楠退出来，心里像压了块巨石。她知道，一盆热水，根本驱散不了这种深入骨髓的寒痛。
夜深了。雨滴敲打屋檐的声音变得稀疏，但寒风刮过窗缝，发出呜呜的哨响。南楠躺在冰冷的炕上，裹紧了薄被，却毫无睡意。对面房间，隐约传来极力压抑的、沉闷的辗转声，以及一声极其轻微、仿佛从齿缝间漏出的吸气声。
他肯定疼得睡不着。
这个念头像针一样刺着她。她猛地坐起身，黑暗中，目光投向窗台下那些晾干的草药。
艾草！艾叶性温，能祛湿散寒，通经活络！
一个念头闯入脑海。她悄悄下炕，摸索到窗台，作者“爱吃红糟鱼的风行烈”推荐阅读《七零军婚之神医娇妻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抓了一把干艾叶，又轻手轻脚地摸进厨房。灶膛里还有未燃尽的余烬，闪着暗红的光。她找来一小块干净的旧布，将艾叶揉碎包好，小心翼翼地放在余烬旁烘烤。微弱的火光映照着她专注而紧张的脸庞。
艾叶的独特香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缓缓散开。
感觉到布包温热了，她立刻取出来。又迅速兑了一盆比平时烫手许多的热水。
深吸一口气，她端着水盆和那个温热的艾草包，走到肖凯门前。她的心跳得飞快，几乎要撞出胸腔。这次的行为，远远超出了“送水”的界限。
她犹豫了片刻，最终还是轻轻敲响了房门。
里面没有立刻回应，只有一阵窸窣声，和一声压抑着的、带着痛楚的询问：“…谁？”
“是我。”南楠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干。
短暂的沉默后，门从里面被拉开。
肖凯站在门口，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苍白得吓人，嘴唇紧抿，额前的头发被冷汗濡湿了几缕。他显然是从炕上艰难起身的，身上只披了件外衣。他看到门外的南楠，以及她手中那盆冒着滚烫蒸汽的水和那个散发着浓郁药味的布包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明显的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…震动。
“你…”他刚开口，声音沙哑。
南楠不敢看他的眼睛，飞快地将水盆放在他脚边，同时将那个温热的艾草包塞到他手里，语速极快又带着颤音，低得像耳语：“夜里寒，这个…艾叶包的，敷一下，或许…能舒服点…”
说完，她根本不敢停留，也不敢去看他此刻是什么表情，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离开，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的走廊里，只留下那盆滚热的水和那个散发着苦艾清香的布包，以及站在门口，怔怔望着她消失方向的肖凯。
寒风从门口灌入，吹得油灯的火苗摇曳不定。
肖凯低下头，看着手中那个温热的、散发着奇特药香的布包，又看了看脚下那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。冰冷的、因疼痛而几乎麻木的腿部，似乎都能隐约感受到那盆水散发出的热意。
他沉默了许久许久，才缓缓弯下腰，端起了水盆，紧紧攥着那个艾草包，关上了房门。
这一夜，南楠辗转反侧，心里七上八下，不知自己冒失的举动会引来怎样的后果。
第二天清晨，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早早起来。推开房门，第一眼便望向对面。
门口空空如也。
她的心微微一沉。果然…还是惹他厌烦了吗？
她失落地走过去，却发现在门边的角落里，那个搪瓷洗脚盆端端正正地放在那里，里面空空如也，己经被洗净晾干。而盆的旁边，那个昨晚她塞过去的旧布包，被洗得干干净净，折叠得整整齐齐，方方正正地放在那里。
仿佛无声的回答，又像是一种沉默的认可。
南楠蹲下身，拿起那个还带着皂角清香的布包，紧紧攥在手心，眼眶突然有些发热。
寒风依旧凛冽，她的心却仿佛被那个洗净的布包熨烫过，暖得发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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