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初攥着装制服的纸袋，几乎是蹦跳着推开二姐家斑驳的铁门。楼道里白炽灯滋滋作响，墙皮在灯光下泛着陈旧的米黄色，她连爬三层楼梯的喘息声都掩不住雀跃：“二姐！我找到工作了！”
狭小的厨房里油锅滋啦爆响，油烟味混着廉价的菜籽油香扑面而来。二姐围着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探出头，铁锅铲还沾着蔫黄的葱花：“真的？快说来听听！”话音未落，正在窗边晾衣服的姐夫己经侧身挤过堆满纸箱的过道，沾着洗衣液香气的T恤搭在臂弯，脸上笑出了褶子——这间不足西十平的出租屋，连转身都得错开彼此。
若初把纸袋往掉漆的木桌上一放，掏出那件白色衬衫抖开。布料在摇晃的吊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，领口的暗纹随着动作轻轻起伏：“是郊区一所学校的心理老师，副校长说我专业对口！”她絮絮叨叨讲起面试的细节，从转两趟公交的忐忑，到回答专业问题时后背渗出的冷汗，说到最后被录用时，声音突然哽住，眼眶泛起水光。斑驳的墙纸上，印着前任租客撕下海报后残留的胶痕，此刻却像是跳动的光斑。
二姐关掉燃气灶，围裙都没解就过来搂住她，后背还沾着炒菜时溅上的油渍：“我就说我们若初最厉害了！”姐夫己经摸出屏幕开裂的旧手机开始查附近的餐馆，屏幕蓝光映在他眼角：“走，今天必须吃顿好的！火锅还是烤肉？”冰箱在墙角嗡嗡作响，那是他们去年二手市场淘来的，门上还贴着超市促销的褪色广告。
暮色渐浓，三人并肩走在夜市的霓虹里。若初夹在中间，左边是二姐不时帮她理头发的手，右边是姐夫执意要帮她提制服袋的胳膊。街边烤串摊飘来孜然香，奶茶店的冷气裹着甜腻的香气扑在脸上，她忽然觉得，这座曾让她感到陌生又压抑的城市，此刻竟有了家的温度。那些出租屋里共用的晾衣架、永远不够用的插座，还有挤在小客厅看剧的夜晚，都成了比钢筋水泥更坚实的依靠。
烤肉店门口，二姐夫接完电话神色匆匆：“项目临时出状况，我得回趟公司。”他把装着制服的纸袋塞回九月怀里，“你们慢慢逛，想买啥尽管挑！”望着姐夫小跑消失在街角的背影，二姐挽起九月的胳膊：“走，带你去淘件像样的工装！”
夜市的霓虹在热浪里晕染成彩色光斑，烤面筋的焦香混着廉价香水味扑面而来。若初跟着二姐侧身挤过摆满塑料凉鞋的摊位，脚下的石板路被白日的太阳晒得发烫。“那边有几家老店，老板娘眼光毒得很。”二姐熟门熟路拐进巷子，头顶晾晒的内衣裤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。
一家挂着“职业装专卖”的小店门口，白炽灯光滋滋闪烁。老板娘正给模特换衣服，听见动静立刻迎上来：“小姑娘找工作呀？姐这儿都是面试爆款！”她哗啦拉开衣架，几十件衬衫顿时荡起浅蓝色的波浪。二姐指尖划过布料，突然抽出来一件：“这件行，棉麻混纺透气，领口镶了暗线更显精神。”
试衣间的镜子蒙着层灰，若初扣上衬衫纽扣时，看见镜中人肩膀绷得笔首。二姐在帘外叮嘱：“转过来看看腰线！黑西裤配这身比裙子利落，你刚入职别穿太花哨。”老板娘手脚麻利地量尺寸，剪刀咔嚓剪断线头：“放心，改完保准跟商场上千块的一样！”
讨价还价声里，若初想起小时候和二姐逛县城集市的光景。那时二姐总把零花钱省下来，给她买新发卡。此刻夜市的喧嚣中，二姐正举着手机电筒，仔细检查黑西裤裤脚有没有脱线，发梢被汗水黏在泛红的脸颊上。
“就这套了！”老板娘打包衣服的间隙，二姐己经拉着她钻进隔壁小吃摊：“来份冰粉庆祝！记得加双倍醪糟。”透明的冰粉在红糖水里晃悠，若初咬着软糯的小汤圆，忽然觉得，比起昂贵的商场货，这份带着夜市烟火气的新工装，更让她安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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