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爹爹!”
念安那一声充满了孺慕与担忧的清脆呼喊,如同一道劈开混沌的惊雷,也如同一缕照亮深渊的暖阳,狠狠地撞入了萧玄璟那颗早己心如死灰的心脏。
他的身体猛然一震!
他不敢置信地低下头,看着那个紧紧抱着自己大腿,正仰着一张酷似自己的小脸,用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担忧地望着自己的……孩子。
“念……念安……”
他那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,想要唤出那个他曾在无数个午夜梦回、辗转反侧的夜晚默念了千百遍的名字,
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给死死地堵住了,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。
他何德何能?
他这个亲手将他母亲推入地狱的罪人,
他这个从未尽过半分父亲责任的混蛋,
何德何能,能得他如此纯粹的孺慕与……亲近?
泪水再也抑制不住,从他那早己布满了血丝的凤眸之中夺眶而出!
他缓缓地、缓缓地弯下腰,
伸出那双沾满了林雪柔鲜血与自己心头血的颤抖的手,
想要去触摸一下那个他此生最大的亏欠。
然而,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念安脸颊的瞬间,
一只冰凉却又充满了力量的手,却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腕。
是我。
“萧玄璟,”我看着他,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,“你不配。”
我说着,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手甩开,
然后弯下腰,将早己吓得不知所措的念安紧紧地抱入了怀中。
“念安,不怕。”我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,柔声安抚道,“娘亲在。”
我的话,如同一柄最锋利的刀子,再次将萧玄璟那颗刚刚才被点燃了一丝希望微光的心,狠狠地刺穿!
他看着那个在我怀中渐渐止住哭泣,却依旧用一双充满了戒备与敌意的眸子警惕地望着自己的孩子,
又看了看那个将他视作洪水猛兽、避之不及的女人,
他笑了,
笑得无比的凄凉,
笑得肝肠寸断。
他终于明白了,
有些错一旦犯下,
便是一生一世也无法弥补。
……
那一场充满了血腥与算计的“家宴”,最终以一种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。
圣上——那个真正的执棋者,似乎也对我和萧玄璟彻底地失去了兴趣。
他赦免了陆家,
也解除了对我的禁足。
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,在看够了一场精彩的蝼蚁相争的戏码之后,便随手挥了挥衣袖,任由我们自生自灭。
而我,则在第二日便带着念安,和早己恢复了自由身的陆之谦,离开了那座让我感到窒息的皇宫。
我没有再回京中那座早己被打上了“苏神医”烙印的府邸,
而是住进了陆之谦在城郊置办的一处清幽的别院。
我要等,
等陆之谦处理完陆家在京中所有的产业交割,
然后便随他一同返回江南,
回到那个真正属于我的地方。
而萧玄璟,则彻底地消失了。
他没有再来找我,
也没有再做任何惊世骇俗的蠢事。
他就那么悄无声息地从我的世界里蒸发了,
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。
若不是每日京中都会传来关于他各种匪夷所思的传闻,
我几乎要以为,那一场长达八年的爱恨纠葛,真的只是一场荒唐的南柯一梦。
有人说,睿王爷自那日从宫中回来之后,便将自己彻底地锁在了王府之内,
遣散了所有的下人,
终日与酒为伴,
疯疯癫癫,不似人形。
也有人说,他曾数次在深夜独自一人跑到静心苑的废墟之上,
抱着一块早己烧焦的木炭,一坐就是一整夜,
嘴里还不停地念着一个谁也听不清的名字。
更有人说……
他疯了,
彻底地疯了。
对于这些传闻,我一概不闻不问。
我的心早己在那日他亲手杀了林雪柔之后彻底地死了,
剩下的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。
我只想尽快地逃离这座充满了肮脏与算计的都城,
逃离那个与他有关的所有一切。
然而,就在我们即将启程的前一夜,
一场冲天的大火却再次照亮了整个京城的夜空!
而着火的方向……
正是睿王府!
“小姐!不好了!”秋月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,“睿……睿王府走水了!”
我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!
我的心也跟着那冲天的火光狠狠地揪紧了!
是他!
一定是他!
这个疯子!
他竟然真的要自寻死路?!
我再也顾不上其他!
我猛地推开身旁的陆之谦,发疯一般地便要朝着府外冲过去!
“卿卿!”
陆之谦一把拉住了我!
他看着我,那双向来温润的眸子里,第一次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……挣扎!
“别去。”
“算我,求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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