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下会，丹堂。
此地常年弥漫着各种药材混合的浓郁气味，丹炉之火日夜不熄，本是天下会培育精英、炼制丹药的重地，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无形的肃杀之中。
黑旗卫如同幽灵般悄然控制了所有出入口，弟子们被勒令留在各自岗位，不得随意走动，人人自危，面露惶恐。步惊云黑袍的身影出现在丹堂大门时，那股冰冷的煞气让所有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头，浑身发冷。
“刘执事呢？”步惊云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。
一名黑旗卫小队长快步上前，低声道：“回大人，己控制在其值房内。我们赶到时，他正试图销毁一些文书。”
步惊云眼中寒光一闪，大步走向值房。
值房内，一个身穿执事服饰、面相看起来颇为敦厚的中年人瘫坐在椅子上，脸色惨白如纸，额头上全是冷汗。看到步惊云进来，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弹起，又想强作镇定，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。桌上有一个铜盆，里面有一些未完全烧尽的纸灰。
步惊云看都没看那铜盆，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刘执事：“是你指使人清理旧库痕迹？地底的东西，你知道多少？谁指使你？”
“云…云少爷…冤枉啊！”刘执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，声音带着哭腔，“属下…属下只是管理丹堂药材进出，偶尔…偶尔旧库那边需要清理一些废弃药渣，所以才让人去…去打扫一下，真的不知道什么地底…地底的东西啊！”
“药渣？”步惊云冷笑一声，走到他面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，“需要动用巡查弟子，秘密支付重金去清理的药渣？需要在你值房内紧急销毁的文書？”
他猛地出手，快如闪电，一把抓住刘执事的右手腕，将其袖子捋起。只见其手腕内侧，有一个极淡的、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诡异刺青——那纹路，与钱明玉佩上的纹路，以及那残破阵图上的部分线条，风格极其相似！
刘执事如遭雷击，瞬间下去，面如死灰。
“这…这是……”他语无伦次，显然没想到步惊云连这个都知道。
“说！”步惊云内力微吐，刘执事顿时觉得手腕如同被烙铁钳住，痛入骨髓，忍不住惨叫起来。
“我说！我说！”剧痛和恐惧彻底摧毁了他，“是…是‘上面’的人！大概一年前…他们找上我，许以重利和…和高深武功秘籍…让我利用丹堂采购的便利，暗中为他们筹集一些特殊的药材和矿物…清单…清单都是他们提供的，很多…很多都极其罕见，甚至…有些我听都没听过…”
“上面的人是谁？如何联系？”步惊云逼问。
“不…不知道真面目…”刘执事颤抖着，“每次都是通过不同的人传递消息和货物，放在指定的地点…那个刺青…是…是接头的信物之一。上次联系…是半个月前，让我尽快弄到一批‘幽冥铁’和‘百年尸苔’…”
幽冥铁？百年尸苔？这都是至阴至邪之物！步惊云心中寒意更盛。对方所需之物，越发印证了那邪阵的诡异。
“与你接头的巡查弟子，可知更多？”
“他…他层级太低，只负责外围清理和望风，应该…应该不知道核心机密…”
步惊云松开手，对黑旗卫下令：“搜！把他值房内所有东西，连一片纸屑都不许放过！所有丹堂近三年的账册、采购记录，全部封存带走！所有与刘执事过往甚密的弟子，一律隔离审查！”
黑旗卫立刻如狼似虎地行动起来。
步惊云看着如泥的刘执事，知道从此人口中能挖出的核心信息恐怕有限，但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。顺着他提供的接头方式和物品清单，或许能摸到更大的鱼。
他拿出怀中的阵图残片和那暗紫色结晶，放在刘执事眼前：“这些东西，你可认得？”
刘执事茫然地看着阵图，摇了摇头，但当看到那暗紫色结晶时，他眼中猛地闪过一丝极度的恐惧，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东西。
“这…这是‘魂饲结晶’！他们…他们称之为‘圣晶’…是…是炼制成功的‘药人’核心才会产生的…东西…蕴含极其庞大的生命精元和怨念…”他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成语。
魂饲结晶！圣晶！步惊云记住了这两个关键词。药人成功后的产物？那地底试验场，果然己经成功制造出了一些可怕的“成品”？
就在这时，一名黑旗卫从刘执事抽屉的暗格里搜出了一封未来得及销毁的信函，火漆完好。
“大人！”
步惊云接过，撕开火漆。信上只有寥寥数字，却让他瞳孔骤然收缩：
“饵己投，静待鱼吞。九空无界，或可见踪。”
饵己投？鱼是谁？是指他自己查到了地底，还是指别的？九空无界！泥菩萨临终前提及，师父雄霸也刚刚关注的神秘之地！这东西，竟然也与那幕后黑手有关？
步惊云感到一张巨大的、无形的网正在收紧，而他，似乎正一步步沿着对方预设的路线在前进。这种感觉，让他极其不爽，杀意沸腾。
天下第一楼，密室。
雄霸屏退左右，独自面对着一面光滑如镜的玄黑色石壁。这是他多年前于一处古遗迹中所得，疑似与某些上古秘闻有关。
他指尖逼出一滴精血，滴落石壁之上，同时运转三元归一之功，将强大的精神力灌注其中，心中默念泥菩萨留下的关于“九空无界”的碎片信息。
石壁毫无反应。
雄霸并不气馁，持续灌注内力与神念。他知道，探寻这等天地秘辛，绝非易事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，雄霸额头渐渐渗出细汗，那石壁却依旧漆黑如墨，毫无动静。
就在他几乎要放弃之时，异变陡生！
石壁之上，那滴精血忽然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，迅速被石壁吸收。紧接着，整面石壁开始荡漾起水波般的纹路，颜色逐渐变得深邃，其中仿佛有无数星光闪烁，又似有混沌气流涌动。
一个极其模糊、扭曲、仿佛来自遥远时空尽头的声音，断断续续地传入雄霸的脑海：
“……逆……天……窥……命……代价……”
“……道……痕……武……无……界……”
“……龙……泣……血……魔……主……沉……浮……”
声音杂乱无章，蕴含的信息却让雄霸心神剧震！他竭力想要听清更多，捕捉更多线索，但那景象和声音却急速变得模糊，最终“啪”的一声轻响，石壁恢复原状，仿佛一切从未发生。
雄霸踉跄一步，脸色微微发白，眼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兴奋与灼热光芒！
虽然只是惊鸿一瞥，虽然信息支离破碎，但他确实触碰到了！那个传说中的——九空无界！它真的存在！
“逆天窥命……代价……道痕……武无界……龙泣血……魔主沉浮……”他反复咀嚼着那几个清晰的词汇，试图解读其中的含义。
“龙泣血”似乎与泥菩萨提过的“龙骨”有关？而“魔主沉浮”……是指某种巨大的劫难，还是指……一个人？
这次窥探，代价不小，耗损了他不少精元和精神力，但收获却远超预期！这不仅证实了九空无界的存在，更让他意识到，步惊云所查之事，与他所探寻的至高之秘，很可能指向同一个惊天动地的核心！
“看来，云儿那边，得给他加点压力，也……得给他一点‘甜头’了。”雄霸嘴角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。
他需要步惊云这把最锋利的刀，更快地斩开迷雾，替他找到通往那最终答案的路径！
天下会的深处，枭雄的野心与古老的秘辛交织，即将掀起更大的波澜。而无双城外的血与火，似乎暂时被遗忘，却又如同蓄势的火山，随时可能再次喷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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