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不如将这龙椅让与我坐？）这念头在刘凌脑中一闪而过。他整肃衣冠郑重答道："保境安民本是军人之责，况臣身为宗室，更当以身报国。驱逐胡虏乃分内之事，实不敢邀功。"
这番赤诚之言令刘宏动容："朝廷历来赏罚分明，爱卿但说无妨。"
崇德殿内陡然静谧，天子与文武百官的目光尽数汇聚在少年将军身上。刘凌心知过谦反惹猜忌，遂昂首进言："臣唯慕霍骠姚旧事。昔年冠军侯十八岁领八百轻骑出塞，十九岁统河西之师，终成不世功业......"
臣有幸率领五千精锐在渔阳大破鲜卑二十万铁骑，斩敌十万，杀得胡虏胆寒。
此战令鲜卑单于俯首称臣，永世尊大汉为宗主，臣亦不负先祖荣光，立下堪比霍去病将军的功业。
愿以此战告诫西方蛮夷——犯我强汉者，虽远必诛！
恳请陛下赐臣冠军侯之爵，骠骑大将军之职，以彰天威。
刘宏端坐御座，闻言朗声大笑：“善！平阳候立不世之功，当得起如此封赏。朕今日便封你为冠军侯，擢升骠骑大将军，望你继续为汉室开疆拓土，震慑八荒！”
刘凌当即叩首谢恩。
殿内世家官员面色阴沉，眼中妒火难掩；清流之士则纷纷投以赞许目光。
“退朝！”张让尖声宣喝，刘宏起身离座，忽又驻足道：“子度，随朕去仓池走走。”
“臣遵旨。”刘凌向清流同僚颔首致意，随即快步跟上天子仪仗。
………………
洛阳皇宫，仓池苑囿。
叠山引水，奇花异兽遍布其间。亭中君臣对坐，侍从奉上美酒鲜果后悄然退去。
刘让恭敬地站在凉亭台阶下等候。尽管他在宫外位高权重，但在皇宫内终究只是天子的家仆，在皇帝面前并没有他们这些奴仆的位置。
刘宏此刻心情愉悦，正与刘凌谈笑风生。
"父皇，您也在仓池游玩啊？"忽然传来清脆的童声，打断了二人的交谈。
几位可爱的皇子公主欢快地跑来，刘宏苍白的脸庞泛起红晕，眼中满是慈爱："慢些跑，当心摔着。来父皇这儿，今日给你们介绍一位长辈。"
刘凌静静打量着跑来的孩子们：两个俊秀的小男孩和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。女孩约莫六七岁，年长的男孩约八岁，年幼的约西五岁。
刘凌立即猜出了他们的身份：那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想必是万年公主刘颖；年长的男孩应是皇长子刘辩；年幼的则是皇次子刘协。
刘凌连忙起身行礼："臣参见公主殿下、皇子殿下。"
刘宏笑着拉他坐下："子度，这是在仓池，不必讲究朝堂上的礼节。孩子们，这位是击溃鲜卑乌桓联军的英雄，我们皇族的英才，当朝冠军侯。快来拜见你们的皇叔。"
刘颖三人规规矩矩地行礼："拜见皇叔。"
刘凌温和地点头回应。
刘宏对孩子们说："你们先去鹿园玩吧，父皇与皇叔还有国事商议。"随即转向台阶下的刘让："刘让，带公主皇子去鹿园。"
"遵命。"刘让躬身领命，带着孩子们往不远处的鹿园而去。
刘凌与两位皇子及公主相识虽短，却己敏锐地察觉出他们的性情特征。
万年公主刘颖天生丽质，举止优雅又不失灵动，言谈间尽显聪慧，完美诠释了皇室贵女的风范。
皇长子刘辩性格优柔寡断，遇事缺乏主见，显然不具备帝王应有的魄力。
皇次子刘协则展现出非凡的见识，心系黎民百姓，颇具治国之才。历史记载中，即便身为傀儡皇帝，刘协仍心念苍生。某年 ** 时，他亲自熬粥查验赈灾情况，成功制止了官员舞弊。
事实上，刘协与曹操之间保持着合作关系，其执政期间从未犯过重大决策失误。若非生于乱世，他完全可能成为一代明君。这也解释了为何灵帝刘宏更属意次子而非嫡长子继承大统。
身为嫡长子的刘辩虽拥有强大外戚势力支撑，但其懦弱性格注定难当大任。朝中大臣们之所以支持他，正是看中其易于掌控的特性。
刘凌忽然意识到自己思虑过甚，暗自懊恼："这些事与我何干？反倒是若真遇上英明君主，倒要徒增烦恼了！"
此时刘宏慈爱地望着孩子们，随意问道："子度，你觉得朕这两个儿子如何？"
听闻天子垂询，刘凌心头一紧，连忙收敛心神恭敬答道："陛下，臣实在不宜妄议皇子之事。"
刘宏笑着摆摆手：“不必顾虑太多！子度，咱们身处仓池，并非崇德殿内。"
"他们虽是皇子，但你身为宗室长辈，对晚辈做些评价也是理所当然的。"
刘凌知道推脱不得，略作思量后缓缓道："皇长子知书达理，行事稳重，颇有儒者风范。只是性格稍显懦弱，优柔寡断，外强中干。不过他才八岁，若有良师教导，应当能有所改变。"
"皇次子天资聪颖，活泼可爱，待人有礼，品性极佳。只是性格尚需沉淀，若能更稳重些，便近乎完美了。"
刘凌这番评价只论皇子性情，巧妙避开了立储之事。
侍立一旁的赵忠听得额头沁汗，面露惊惶。
刘宏闭目沉思片刻，忽然叹息道："赵忠，去把皇子们带回来。"
"诺！"赵忠快步往鹿园方向赶去。
刘凌心头一跳：接皇子何必让中常侍亲自前往？看来天子是故意支开近侍。
果然，待赵忠走远，刘宏轻叹道："子度你看人确实精准。朕因辨儿母家缘故疏远他，加之其性格软弱。协儿自幼由母后抚养，聪慧可人。"
"听你这番评价，两位皇子各有所长。子度以为，他们谁更适合担当储君之位？"
刘宏的问题让刘凌瞬间头皮发麻，他强忍着冲上去给这个昏君两巴掌的冲动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，装作惶恐不安地答道："陛下，储君之事岂是臣子能妄议的？您正值壮年，现在谈这个为时尚早啊！"
刘宏伸手扶起刘凌，苦笑道："子度何必如此？你身为宗室，本就该参与这等大事。人人都说当皇帝好，可谁知道这龙椅坐着有多难受？当年朕在解渎亭时何等自在，如今连吃饭睡觉都要被大臣们管着！修个园子他们就哭天抢地，活像朕要亡了大汉似的！"
他重重叹了口气："朕的身子自己清楚，怕是撑不了几年了。皇长子刘辩性子懦弱，身后又有强势的外戚势力。他那个舅舅野心勃勃，正在朝中大肆揽权。次子刘协虽深得朕心，外戚也无甚才能，偏偏群臣非要拿嫡长子说事，真是气煞朕也！"
刘凌心中暗惊，刘宏有意立次子刘协为储君一事，朝中大臣皆心知肚明，却无人敢宣之于口。此刻天子竟当面向自己吐露，究竟意欲何为？
刘宏抬首轻叹，目光灼灼望向不远处的刘协，斩钉截铁道："朕欲立皇次子刘协为太子！子度身为宗室翘楚，文武双全，未及弱冠便名扬十三州，假以时日必成国之栋梁。你既为皇子皇叔，望能尽心辅佐协儿，共治我大汉江山。"他顿了顿，"此乃刘氏兄长对族弟的恳请，非君王对臣子的敕令。"
刘凌神色微妙地注视着郑重其事的刘宏，暗自思忖：这番嘱托竟似白帝城托孤。想那刘备临终将幼主托付诸葛亮，而今刘宏竟也要我担此重任。天子未免太过信赖——这万里山河我自会治理妥当，却未必是为刘氏子孙。
如今的他己非初涉朝堂，深知这位在位十三载的帝王必留后手。若以刘宏的角度思量：自己在朝中全无根基，一旦入仕必遭世家攻讦，恐怕连清流都不会施以援手。届时惟有仰仗天子扶持。
可惜刘宏千算万算，却不知大汉早己病入膏肓。黄巾之乱将起，他的谋划注定落空。未来的汉献帝终将成为枭雄掌中傀儡，此乃大势所趋。不过若能得辅政之权，于己倒是大有裨益。
思及此，刘凌当即以头叩地咚咚作响，朗声道："臣必竭忠尽智，辅佐新君！"
刘宏听完刘凌的承诺，紧绷的神情稍稍舒展，略带自嘲地叹道："这样便好。至于辨儿，朕打算封他为魏王，将富庶的冀州魏郡赐作他的封地。
让他做个悠闲自在的藩王，安稳度过此生，也算朕这个父亲对他的一点心意。"
正说着，张让与赵忠领着几位皇子公主归来。刘宏立即换上慈爱的笑容问道："孩子们玩得可还尽兴？"
"嗯！"刘颖、刘辩、刘协齐声应答，脸蛋红扑扑的。
刘凌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，含笑说道："两位殿下，这是我特意为你们准备的见面礼，望你们喜欢。"
刘辩和刘协眼睛一亮，刘颖却嘴扭过头去。见她这般模样，刘凌温声解释："这些都是男孩家的小玩意，怕不合公主心意。您的礼物我己备好，只是今日不便带入宫中，改日定当补上。"
"当真？"刘颖立刻转嗔为喜，雀跃地点头。
两位小皇子爱不释手地捧着木匣，却仍记得规矩，眼巴巴望着父亲。刘宏慈爱地揉揉他们的发顶："既是皇叔所赠，还不快道谢？"
"谢皇叔恩赐！"兄弟俩齐声道谢，随即兴致勃勃地摆弄起盒中的精巧机关玩具——不过是些能工巧匠制作的小物件罢了。
看着他们天真烂漫的模样，刘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，旋即收敛心神向刘宏禀报："陛下，此次臣除带回战利品与鲜卑降表外，还特地准备了锦绣山庄新制的贡品。"
刘宏捋须笑道："子度有心了，你们庄里的物件，朕向来是喜欢的。"这些年来，但凡锦绣山庄有新作，这孝顺孩子总不忘往宫里送一份。
刘凌每次带来的礼物都珍贵稀有，别具一格，令他爱不释手。
刘宏对此感到无比欣慰，他认为刘凌这样的臣子实在太难得了，不像其他官员买完官位后就再不愿进献分文。而刘凌进贡时从不主动索取，果然是皇室宗亲最贴心。
眼看日上中天，刘宏兴致勃勃地邀请道："子度，午膳时辰到了，不如留下与朕共进午膳？"
"既然如此，臣恭敬不如从命。"刘凌爽快地拱手应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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