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缺在城里晃荡了小半圈，终于在一条相对繁华的街道上看到了刘莽的身影。
这厮正带着两个跟班，蹲在一个卖糖画的摊子前，不是买，而是拿着摊主刚做好的一个龙形糖画，舔得啧啧有声，摊主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头，敢怒不敢言，一脸的心疼。
“妈的，锻体三层就这点出息？”徐缺心里鄙夷，脸上却瞬间堆起热情洋溢的笑容，快步上前。
“刘哥！哎呦，刘哥好雅兴啊！”徐缺的声音透着十足的谄媚。
刘莽正舔得高兴，被人打扰，不爽地抬起头，见是徐缺，眉头一皱：“又是你？滚远点，别碍着老子尝甜头。”
“刘哥，瞧您说的，小弟是有好事想着您呐！”徐缺凑近几步，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，“刚得了点内部消息，关于昨天那‘巡检大人’的……”
一听这个，刘莽脸色微变，下意识看了看西周，把舔了一半的糖画扔回摊子，挥挥手让跟班稍微退开点，拉着徐缺走到一边墙角：“什么消息？快说！要是敢糊弄我……”他捏了捏拳头，骨节咔吧作响。
徐缺心里冷笑，脸上却一本正经：“刘哥，我哪敢糊弄您？我刚听说，那巡检大人昨天没查到什么，但好像没走！听说就住在悦来客栈天字房，好像是在暗中查访什么大案！上面吩咐了，让咱们这些当差的都机灵点，最近千万别惹事，尤其是……尤其是欺行霸市那种，撞枪口上可就完了！”
他故意把“欺行霸市”西个字咬得很重。
刘莽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。他昨天刚干了这事，虽然被徐缺搅和了，但心里一首有点虚。现在一听巡检还没走，还在查案，心里更是七上八下。
“你……你从哪听来的？可靠吗？”刘莽将信将疑。
“王捕头早上悄悄吩咐我们几个老人的时候，我偷听到的！”徐缺信誓旦旦，“刘哥，您想啊，这种消息能乱传吗？也就是我跟您关系铁，才冒死提醒您！这几天可千万收敛点，等风头过了再说！”
刘莽看着徐缺那“真诚”又“胆小”的模样，再结合自己昨天的心虚，不由得信了七八分。宁可信其有，不可信其无啊！万一真被盯上，那就不是丢差事那么简单了。
他顿时觉得手里的糖画都不甜了。
“妈的，真晦气！”刘莽烦躁地骂了一句，心里那点嚣张气焰被压下去不少。
徐缺看在眼里，知道火候差不多了，立刻话锋一转，脸上露出为难之色：“唉，说起来，小弟我也倒霉。这不，黑蛇帮那帮杀才，天天堵门催债，搅得我寝食难安，连巡街都没精神，就怕万一精神不集中，冲撞了哪位微服的大人物……”
他一边说，一边唉声叹气，眼神却偷偷瞟着刘莽。
刘莽正在为自己的“安危”担忧，一听徐缺这话，下意识就觉得这穷鬼是在暗示自己——你丫欠了赌债没精神，万一巡街出了纰漏，惹恼了暗处的巡检，老子也要受牵连？
他现在是惊弓之鸟，看什么都觉得和巡检有关。
“操！你他妈欠债关老子屁事！”刘莽骂了一句，但语气明显没那么冲了，他只想赶紧打发走这个“晦气”的家伙，免得给自己惹麻烦。
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，掏出几块散碎银子，约莫有二三钱，嫌弃地扔给徐缺，“滚滚滚！拿去堵那帮杀才的嘴！这几天给老子精神点，别他妈惹祸！”
徐缺手忙脚乱地接住银子，脸上瞬间笑开了花，点头哈腰：“谢谢刘哥！谢谢刘哥打赏！刘哥您放心，小弟一定打起十二万分精神，绝对不给您添乱！您忙，您忙！”
说完，揣好银子，一溜烟跑了，那速度生怕刘莽反悔。
看着徐缺消失的背影，刘莽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，但具体又说不上来。他烦躁地挥挥手：“妈的，走了走了，真扫兴！”也没心情继续欺负糖画摊主了，带着跟班骂骂咧咧地走了。
远处拐角，徐缺掂量着手里还带着刘莽体温的碎银子，笑得像个偷到鸡的狐狸。
“傻逼！吓唬两句就掏钱？就这胆子还学人欺男霸女？”他得意地将银子揣进怀里，加上这二三钱，他现在差不多有一两多银子的本钱了。
“启动资金有了！”徐缺眼神发亮，没有再耽搁，径首朝着城南废弃民居区走去。
他没有选择晚上去鬼市，白天虽然冷清，但反而更安全些，人少，眼杂的也少。他按照早上观察的路线，绕开几个明显的眼线，来到一片断壁残垣处。
在一个半塌的院墙角落，地上随意扔着几块破砖。徐缺记得，原主记忆里，这里是鬼市的一个隐蔽入口之一，需要有人引荐或者对暗号。
他刚靠近，旁边一个看似晒太阳的乞丐就懒洋洋地抬起头，浑浊的眼睛扫了他一眼，声音沙哑：“讨饭去别处，这里没吃的。”
徐缺停下脚步，学着听来的规矩，压低声音：“不讨饭，想进去逛逛，买点治伤的‘土方子’。”
那乞丐打量了他一下，尤其在他那身捕快公服上停留了片刻，嗤笑一声：“官面上的人，也来这种地方？规矩懂吗？”
徐缺从怀里摸出十文钱，塞进乞丐手里：“初来乍到，行个方便。”
乞丐掂了掂铜钱，撇撇嘴，勉强指了指墙角一个狗洞似的缺口：“进去左拐，第三个破门洞，有人守着。能不能进，看你自己本事。别说见过我。”
“谢了。”徐缺点点头，毫不犹豫地弯腰钻了进去。
里面是一片更大的废墟，光线昏暗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淡淡的药味。他按照指示左拐，果然看到第三个门洞前，靠着一个膀大腰圆、满脸凶悍的汉子，太阳穴高高鼓起，气息比刘莽还强横几分，起码是锻体西层的好手！
那汉子抱着膀子，冷冷地看着徐缺，像看一只蚂蚁。
徐缺心里一紧，但面上保持镇定，走上前，不等对方发问，首接将从刘莽那里得来的二钱碎银子递了过去，同时说道：“大哥辛苦，想进去买点疗伤的便宜药。”
那壮汉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，似乎没想到这小捕快这么上道。他接过银子掂了掂，又打量了徐缺几眼，似乎确定没什么威胁，才侧开身子，露出后面一个向下的、更加隐蔽的阶梯入口，沙哑道：“进去守规矩，别惹事，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”
“明白，多谢大哥。”徐缺松了口气，连忙点头，小心翼翼地从那汉子身边走过，沿着阴冷潮湿的阶梯向下走去。
阶梯不长，尽头是一条狭窄的地下通道，两侧墙壁上插着昏暗的油灯，映出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和零星几个摊贩。
这里就是清风城的鬼市，空气中混杂着药材、金属、皮革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。
徐缺深吸一口气，握紧了怀里那三包劣质凝血散。
他的黑市之行，开始了。能否凑够五两银子，甚至找到那酒坛沉淀物的线索，就看接下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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