熔金与墨黑绞缠的天幕像块烧熔的铁锭，坠着沉甸甸的压迫感。崩坏能量以一种介于液体与气体之间的形态翻涌，泛着铁锈红的流质波纹里裹着细碎的青玄石渣、枯焦的草茎，还有不知从哪卷来的兽骨碎片，砸在天柱基座的裂面上时，发出指甲刮过钢化玻璃的尖锐嘶鸣——那声音像首接扎进耳孔，顺着神经往脑子里钻。
石羿整个人贴在基座上，鼻尖蹭着青玄石冷硬的表面，能闻到石头被崩坏能量侵蚀后散发的腥甜铁锈味。他的左臂压在一块崩裂的石片下，袖子早就烂成了破布条，露出的小臂上爬着数道黑色纹路，像极了某种寄生的藤蔓——那是崩坏能量在他经脉里游走的痕迹，每跳动一下都带着钻心的疼，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细针在扎他的骨头。他的指甲死死掐进石缝，指缝里渗着暗褐色的血，血珠刚落在基座裂缝渗出的暗红崩坏液里，就“嗤”地冒起淡蓝色的烟，瞬间化作一缕黑气消散。
“咳咳……”他想咳嗽，喉咙里却像塞了团浸了辣椒水的棉花，每震动一下都扯得胸口发疼。空气里的崩坏能量钻进气管，像烧红的铁丝在绞他的肺，甜腥的血味从喉头涌上来，又被他硬生生咽回去——他不敢张嘴，生怕更多的崩坏能量灌进去。
意识海此刻成了战场。石尘源灵那团浅金色的雾团正缩在意识海的最深处，对抗着涌进来的黑色浊流。那浊流像腐臭的墨汁，每漫过一处就留下黏腻的痕迹，而石尘源灵的雾团却越缩越紧，像在凝聚所有的力量——平时它只是散碎的星子，在他经脉里缓缓流转，此刻却聚成了一团发光的云，每一次与浊流碰撞都会溅起细碎的光屑，像被揉碎的星子。石羿能“看”到，那些光屑掉落在意识海的边缘，瞬间融入他的神魂，让他的意识稍微清醒一点。
“别……别输……”他在心里默念，牙关咬得太紧，脸颊的肌肉都在发抖。额角的汗顺着鬓角流下来，滴在石佩上——那枚挂在他脖子上的石佩用老藤编的绳子系着，佩身是灰白色的，刻着古老的岩纹，像极了天柱基座的纹路。平时它凉得像块冰，此刻却突然热起来，先是温温的，像奶奶当年煮的姜茶，接着慢慢变烫，像揣着块刚从灶里掏出来的烤红薯，但那热度不灼人，反而顺着皮肤往经脉里钻，像一股暖流，裹住了他胳膊上的黑色纹路。
石佩的微光开始浮现了。最初只是若有若无的银白，像清晨草叶上的霜，接着慢慢变亮，像裹了一层薄纱。微光碰到他胳膊上的黑色纹路时，那些纹路居然开始退缩，像遇到阳光的晨雾，一点点缩回他的血管里。石羿能感觉到，那微光顺着他的锁骨往下，流过胸口，钻进他的丹田——那里是石心的位置，石尘源灵的源头。
突然，意识海里的石尘源灵爆发出一道刺眼的金光！那金光像把锋利的剑，首接劈进黑色浊流里，浊流发出刺耳的尖叫，开始往意识海的入口退去。与此同时，石佩的微光也突然亮了起来，银白与金黄交织在一起，顺着他的经脉流遍全身。石羿能感觉到，身体里的疼痛在减轻，胳膊上的黑色纹路己经完全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金光，像在皮肤下流动的星子。
他试着动了动手指，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。压在左臂下的石片被他轻轻推开，石片上沾着他的血，血滴落在崩坏液里，居然没被腐蚀，反而泛起一圈浅金的光，把周围的崩坏液逼退了一点。他撑起上半身，膝盖跪在地上，崩坏液碰到他的裤腿，“嗤”地烧出个洞，但微光立刻裹了上来，把洞周围的布护住，没让火势蔓延。
天空中的崩坏能量更狂暴了，卷着一块篮球大的石头砸过来。石佩的微光突然亮了一点，石头碰到光层，像撞在棉花上，慢慢停住，然后碎成细沙，顺着光层滑下来。石羿抬头看着那团碎沙，瞳孔里映着微光的倒影——那光像极了小时候爷爷带他去坠星谷看的星子，碎碎的，却很亮。
他想起爷爷临终前的样子。那时爷爷躺在土炕上，脸像枯树皮一样皱着，却还抓着他的手，把石佩挂在他脖子上。爷爷的手很粗糙，像老树皮，摸着他的脸说：“这佩是祖上传的，石心在你身体里，它能镇住邪祟。”那时候他才十二岁，看着爷爷闭眼睛，觉得爷爷在讲老掉牙的神话。现在他摸着石佩上的岩纹，能感觉到爷爷的温度，像佩身的温热一样。
意识海里的石尘源灵终于把黑色浊流挤出了意识海。它的雾团里飞出几点星子，钻进石佩里。石佩的微光突然变成了银白，像裹着一层月光，把他整个人罩在里面。周围的崩坏能量退开三尺，形成一个圆形的安全区，地面的崩坏液蒸发成烟，露出青玄石原本的青色。
石羿站起身，拍了拍身上的灰。他的左臂还有点麻，但己经不疼了。他摸了摸石佩，佩身还是温热的，岩纹里凝着一滴透明的水珠——那是石尘源灵与微光的结晶。他把水珠轻轻抹在脸上，水珠瞬间渗进皮肤，顺着经脉流到石心的位置，石尘源灵突然亮了一下，像在回应他。
天空中的熔金与墨黑还在绞缠，但云层里己经透出一道微光，像一把剑，划破了黑暗。石羿望着那道微光，嘴角露出一丝苦笑。他知道，这场战斗还没结束，天柱还在崩塌，崩坏能量还在蔓延，但他不怕——石尘源灵在他身体里，石佩的微光在护着他，还有爷爷的话在他耳边。
风还在刮，但己经没有硫磺味了。他捡起脚边的一块石片，擦了擦脸上的血，转身往天柱的方向走去。石佩的微光在他胸前跳动，像一颗星星，指引着他的方向。远处的崩塌声还在继续，但他的脚步很稳，每一步都踩得很实——因为他知道，只要微光不灭，他就能撑下去。
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穿过云层，照在他的身上。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，落在青玄石基座上，与石佩的微光重叠在一起，形成一道金色的光带。风里传来一丝青草的香气，那是很久没闻到的味道了。石羿吸了吸鼻子，嘴角的笑意更浓了——他知道，春天就要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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