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薄雾像层纱，裹着小区的静谧，却被“梅记食铺”玻璃门上那个猩红的“债”字撕得粉碎。
红漆顺着玻璃的纹路往下淌，在底部积成小小的血洼，映着初升的朝阳，刺得人眼睛发疼。
王小军第一个骑着自行车冲过来，车铃“叮铃”乱响。
他跳下车就看见那字，瞬间红了眼，抄起墙角的竹扫帚就要往外冲，扫帚上的竹枝子抖得哗哗响：
“哪个龟孙子干的！看我不打断他的腿！”
“站住！”
王小梅从店里快步走出，声音不高，却像块石头砸在地上。
她按住弟弟攥着扫帚的手，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滚烫，
“你现在冲出去，知道该找谁吗？打草惊蛇，反倒让他们看了笑话。”
她仰头看着那个字，眉头微蹙。红漆还带着点黏性，凑近能闻见松节油的刺鼻味，显然是后半夜泼的。
“拿稀释剂来，”
她对王小军说，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，“找块软布，轻点擦，别把玻璃刮花了。”
张大美抱着小叶子从楼上下来，刚到巷口就看见了那字，脸“唰”地白了，怀里的小叶子被吓得瘪了瘪嘴。
“小梅……这、这是咋回事啊？”她声音发颤，往女儿身边靠了靠，
“是不是惹上啥坏人了？要不……咱把店关了吧？”
王小梅伸手帮母亲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，笑了笑：
“妈，您别怕，就是些小混混想讹钱。我己经报过警了，警察说会留意。您带叶子上楼吃早饭，这儿有我呢。”
她顿了顿，补充道，
“待会儿罗姨过来，您别跟她说得太严重，省得她担心。”
等家人进了楼，王小梅脸上的笑意才淡下去。
她掏出手机给张婉如打电话，指尖在玻璃上轻轻划了一下，沾了点未干的红漆：“小姨，他们动真格的了。”
张婉如在那头沉默了片刻，传来翻动文件的沙沙声：
“我这边也接到了第二次威胁电话，说再不让出那块地皮，就让公司‘出点意外’。”她的声音带着点咬牙的意味，
“我己经让律师整理了材料，交给相熟的刑警队朋友了。但你那边……要不要先停业几天？”
“不停。”
王小梅望着巷口来往的行人，有人对着玻璃门指指点点，
“越停，他们越觉得我们好欺负。”
她顿了顿，忽然有了主意，
“小军，擦完门别空着，去打印店打张告示。”
半小时后，玻璃门上贴了张A4纸，黑字打印得清清楚楚：
“本店合法经营，诚信为本。近日遭不法分子恶意骚扰，己报警处理。邪不压正，感谢邻里关心！”
末尾还留了报警回执的编号。路过的住户停下看，有人掏出手机拍照，有人往店里喊：
“梅老板，别怕！我们给你作证！”
正忙着，罗姨拎着菜篮子过来了，看见告示，眼睛立刻瞪圆了：
“岂有此理！哪个衰仔敢喺我眼皮子底下搞事！”
她把菜篮子往柜台上一放，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小本子，
“我昨晚听牌友说，罗湖的丧彪最近在这一带收‘保护费’，是不是他干的？”
王小梅给她倒了杯凉茶，顺势提了句：
“前阵子想盘隔壁的铺子扩大经营，可能挡了谁的路。”
罗姨一拍大腿：
“肯定是他！那混蛋最近跟着个北方来的老板，天天吹嘘要‘拿下这片儿’！我这就让我家老头子去打听，他认识丧彪的一个堂叔！”
说着就掏出老年机，手指在按键上戳得飞快。
接下来的两天，食铺照常营业，只是王小梅在柜台下多放了根棒球棍，夜里也没回楼上，就在里间的小床歇着。
她睡前总会将意识沉入“灵蕴洞天”——那方小天地最近似有感应，外界的动静能在空间里形成微弱的涟漪。
第三天深夜，子时刚过，空间里的涟漪突然变得剧烈起来。
王小梅猛地睁开眼，屏住呼吸——两个模糊的影子正往食铺这边挪，手里还拎着铁棍似的东西。
她悄无声息地爬起来，摸出备用手机（早就存了李警官的号码），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着。电话接通的瞬间，她压低声音：“李警官，梅记食铺，有人撬门。”
挂了电话，她推了推里间的门，王小军正抱着棒球棍打盹，被惊醒后瞬间清醒。“拿手电筒！”王小梅低喝。
两人摸到门后，就听见卷帘门被“哐当”撬动的声音。
王小梅比了个手势，王小军猛地按下手电筒开关，强光“唰”地射出去，正好照在两个蒙面人的脸上。
“警察来了！”他扯着嗓子喊，声音在夜里格外响亮。
那两人被晃得睁不开眼，听见“警察”二字，手里的撬棍“当啷”掉在地上，转身就想跑。可刚跑出两步，就被巷口冲进来的手电筒光柱罩住——李警官带着两个辅警，正好堵在路口。
“不许动！”
手铐的“咔哒”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审讯室的灯光惨白，两个小混混没撑过半小时就全招了。
“是丧彪让我们干的，”
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家伙哭丧着脸，
“他说只要把这店搅黄了，就给我们每人五千块。”
至于背后的北方老板，他们只知道“出手很大方”，每次见面都在“金夜夜总会”的包间。
消息传到王小梅耳中时，她正在给酱菜坛子封口。
“丧彪……”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，转身给张婉如打了电话，
“小姨，该收网了。”
张婉如那边早己准备妥当。
第二天一早，一份厚厚的材料就送到了市“打黑除恶”办公室——里面有丧彪团伙涉嫌敲诈勒索的证词、放高利贷的流水，甚至还有他跟着北方老板出入夜总会的照片（罗姨的老头子托人拍的）。
与此同时，张婉如动用关系，让几家跟丧彪合作的建材商突然终止供货，他正在施工的两个小工程瞬间停摆。
而王小梅那篇《外来创业者如何在深圳守护梦想？》的短文，也登上了晚报的民生版，字里行间虽未点名，却引来了不少商户留言，纷纷控诉“黑恶势力扰市”。
三管齐下，丧彪的好日子到头了。
一周后，警方开展专项行动，丧彪团伙被连根拔起。
搜查他住处时，还发现了与北方老板的转账记录——汇款方的账户，隐约能查到与孙家旗下公司的关联。
消息传来那天，王小梅正在给新到的广式点心摆盘。
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，落在“梅记食铺”的招牌上，暖融融的。
罗姨拎着刚卤好的鸡爪进来，笑着说：“听说了吗？丧彪被抓时还喊‘北方老板会救我’，结果人家早卷铺盖跑路了！”
王小梅笑着接过鸡爪：
“谢谢罗姨。”
她望着窗外熙攘的人群，心里清楚，这只是一场小胜。
孙家的触角暂时缩了回去，但绝不会善罢甘休。
这时，手机响了，是李警官打来的：
“王老板，上次你说想了解电子元件的进货渠道？我认识个做进出口贸易的朋友，说有批合规的芯片想找销路，你有兴趣吗？”
王小梅握着手机，目光亮了起来。
或许，这就是加速发展的契机。
她抬头看向深圳的天空，云卷云舒，像极了正在酝酿的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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