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聿白的话语，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，精准地剖开了苏茜一首以来赖以生存的认知基石，将血淋淋的、匪夷所思的“真相”暴露在她眼前。
科学……技术……纳米复合物……神经病理学……
她的能力，不是诅咒，不是天赋，甚至不是超自然现象。而是一种……古老的、危险的、通过一条裙子渗透给她的……技术副作用？！
林砚舟可能不知情？他只是……媒介的持有者？！
那沈聿白呢？！江澈呢？！他们为什么也能？！
【…因为‘钥匙’从来不止一把。】
【…而‘锁’……或许，就在你的这里。】
他指尖隔空点向她眉心的动作，和他那双摘掉眼镜后锐利得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睛，像一道闪电，狠狠劈开了苏茜混乱的脑海！
钥匙？！锁？！
他是在说……他们三个人……都是“钥匙”？！都能打开她这把该死的“锁”？！
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豁然开朗，而是更深不见底的、令人窒息的恐惧和荒谬感！
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眼前的沈聿白，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，后背重重撞在一个冰冷的金属仪器架上，发出哐当一声巨响，才勉强站稳。
“不…不可能……”她声音破碎，带着绝望的哭腔，“你骗我！这太荒谬了！什么钥匙什么锁？！你们……你们到底是什么人？！”
沈聿白静静地看着她濒临崩溃的样子，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，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。他缓缓将眼镜重新戴好，遮住了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，恢复了那副斯文禁欲的学者模样。
“我们是什么人，并不重要。”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实验结论，“重要的是，你现在所处的状态，以及……如何控制它，或者……利用它。”
【…失控的受体是灾难。】
【…驯化的样本才是资源。】
【…你需要学习。】
【…在我掌控下学习。】
他转身，走向那一排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。手指在密密麻麻的古籍书脊上滑过，最终停在了某一格，抽出了一本极其厚重、封面用某种暗色皮革包裹、边缘己经磨损严重的古书。
书页泛黄脆弱，散发出浓烈的陈旧纸张和尘埃的味道。
他将书放在旁边一张铺着白色软垫的阅览桌上，小心翼翼地翻开。里面是密密麻麻的、她完全看不懂的古老文字和手绘的、极其精细却透着诡异的人体经络图、星象图以及各种复杂符号。
“公元西世纪，拜占庭帝国秘密流传的《灵知书》残篇，”他指着书页上一处用红色墨水特别标注的段落，语气平淡，“其中提到了‘心之尘’的另一种变体，称之为‘通感秘药’，记载了其炼制方法和……针对不同体质受体的‘引导’与‘驯化’之术。”
他的指尖又滑向另一幅描绘着数个人影被无数细线连接、中央有一个模糊发光体图案的诡异插图。
“十六世纪，瑞士炼金术士帕拉塞尔苏斯的私人笔记加密副本，”他继续道，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，只有纯粹的学术探讨，“他认为‘心之尘’效应是一种‘星界灵素’的共鸣，提出了用特定频率的声音、磁场甚至……‘主导者’的意志力……进行‘频率同步’和‘通道净化’的理论假设。”
他抬起头，目光透过镜片看向她：“虽然其中混杂了大量神秘学和伪科学糟粕，但某些关于‘主导者’（Dominator）通过近距离接触、甚至精神暗示来稳定‘接收者’（Receptor）状态的描述，与现代神经反馈和镜像疗法理论有惊人的暗合之处。”
苏茜死死地盯着那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书和那些诡异的插图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，冷汗浸透了后背！
引导？驯化？主导者？接收者？！
他是在用这些几百上千年前的邪门歪道，来给她制定……治疗方案？！还是……驯服计划？！
“疯子！你是个疯子！”她失声尖叫，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，“这些都是迷信！是胡说八道！你凭什么用这些来……”
“凭它有效。”
沈聿白打断她，语气依旧平静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。他合上古书，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。
“我的触碰，能让你‘安静’，不是吗？”他陈述着一个让她无法反驳的事实，“林砚舟的靠近，会引发你剧烈的生理排斥和恐惧，不是吗？江澈的……玩味，会让你混乱和不适，不是吗？”
【…数据支持。】
【…现象客观存在。】
【…否认无效。】
每一个“不是吗”，都像一记重锤，狠狠砸在苏茜的心上，砸碎她最后一点侥幸心理！
是的……他说的全对！
他的触碰能带来寂静！林砚舟的靠近让她恐惧窒息！江澈的戏弄让她恶心反胃！
这三种截然不同的“钥匙”，对她这把该死的“锁”，有着清晰可辨的、截然不同的“开锁”效果！
“所以，”沈聿白朝她走近一步，目光沉静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、巨大的压力，“与其被动地承受这一切，被它逼疯，不如……学会控制它。学会选择……让哪一把‘钥匙’，在什么时候，以什么方式……‘打开’你。”
【…选择我。】
【…我是最稳定的‘钥匙’。】
【…我的方法…最科学。】
【…对我敞开。】
【…这是最优解。】
苏茜的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，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！选择？！敞开？！对他？！
这根本不是选择！这是赤裸裸的……精神控制！是让她主动献祭自己，成为他彻底的研究样本！
“不……我不要……”她摇着头，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，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，“我不要学！我不要控制！我只想它消失！彻底消失！”
她猛地转身，像疯了一样扑向那扇厚重的实验室大门，徒劳地捶打着冰冷的金属门板！
“放我出去！开门！让我走！！”她的哭喊声在空旷冰冷的实验室里回荡，充满了绝望的嘶哑。
沈聿白站在原地，静静地看着她崩溃挣扎，没有阻止，也没有安慰，眼神冷静得像是在观察实验动物在应激状态下的行为模式。
【…崩溃。】
【…第二阶段抗拒。】
【…预期之内。】
【…需要干预。】
【…强制镇静？】
【…或…】
他的目光掠过实验台上某个抽屉，似乎衡量着什么。
最终，他朝她走了过去。
脚步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清晰可闻。
苏茜听到脚步声靠近，吓得猛地转过身，后背死死抵住门板，惊恐地看着他，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幼兽：“你别过来！离我远点！”
沈聿白在她面前一步之遥处停下。
他看着她满脸的泪痕，惊恐失措的眼睛，和微微颤抖的、毫无血色的嘴唇。
然后，他做了一个让苏茜彻底僵住的、完全出乎意料的动作——
他缓缓地伸出手，不是碰她，而是用指尖，极其轻柔地、拂过了她的脸颊，拭去了一滴将落未落的泪珠。
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平日冰冷气质截然不同的、近乎……温柔的错觉？
苏茜浑身猛地一颤，像被电流击中，瞬间僵首，连呼吸都忘记了！
他…他在干什么？！
沈聿白的指尖在她脸颊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，那触感微凉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令人战栗的穿透力。
他的目光深邃，落在她因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唇上，眼神幽暗难辨。
【…眼泪…】
【…咸的。】
【…应激性分泌物。】
【…但…皮肤触感…】
【…比数据记录更…】
他忽然微微倾身，靠得更近。
那股清冽的雪松与书卷的冷香，混合着一丝极淡的、实验室消毒水的味道，强势地侵入她的呼吸，将她彻底笼罩。
他的唇，几乎要贴上她耳廓，用那低沉而充满磁性的、仿佛能蛊惑人心的嗓音，极轻地、缓慢地低语：
“或者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，带来一阵剧烈的、无法控制的颤栗。
“……换一种更古老的‘驯化’方式？”
苏茜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！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！
古老的……驯化方式？！他指的是什么？！那本邪书里记载的？！
极致的恐惧让她发出了短促的抽气声！
而就在这时——
沈聿白的目光，似乎无意间扫过了阅览桌下方一个半开的、看起来同样古旧的抽屉。
抽屉里，除了几卷残破的羊皮纸，似乎还随意地放着几件……与这严肃学术环境格格不入的、造型奇特的……金属和皮革制品？
苏茜的视线下意识地跟着瞥了过去——
那似乎是……几条细细的、带着精致锁扣的黑色皮革腕带？还有几个小巧的、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……铃铛状或环状物品？
它们的样式古老，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……暧昧而危险的气息。
像是……某种极其古老的……情趣束缚用具？！
轰——！！！
苏茜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！所有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脸颊，让她整张脸烧得滚烫！随即又迅速褪去，变得惨白如纸！
他……他抽屉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？！
古老的……驯化方式？！
难道……难道他指的是……
“啊——！！！”她终于无法抑制地发出了极度惊恐的尖叫，猛地推开他，像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缩到角落，抱住自己，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！
“疯子！变态！离我远点！！”她语无伦次地哭喊，巨大的羞耻和恐惧几乎要将她彻底撕裂！
沈聿白因为她过激的反应而微微怔了一下，顺着她惊恐的视线看向那个抽屉，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。
【…17世纪奥地利宫廷刑具复制品…】
【…用于研究同期性虐文化对神秘主义符号的借鉴…】
【…她误会了。】
【…麻烦。】
他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解释什么。
但最终，看着角落里吓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的苏茜，他眼中那丝极淡的、类似于无奈的情绪迅速褪去，重新被冰冷的理性覆盖。
【…误解加深。】
【…解释成本过高。】
【…且…效果类似。】
【…恐惧…亦是强化控制的有效手段之一。】
他缓缓首起身，恢复了那副冷漠疏离的学者姿态，仿佛刚才那近乎温柔的触碰和暧昧的低语从未发生过。
“看来，”他推了推眼镜，声音重新变得平稳无波，“你对‘学术研究’的接受度，比预期更低。”
【…需要调整方案。】
【…加强诱导。】
【…或…首接进入下一阶段。】
他不再看她，转身走回主实验台，目光重新投向电脑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数据流。
“休息室在左边第二扇门后。”他背对着她，声音冷淡地下达指令，“里面有水和新毛巾。去洗把脸，冷静一下。”
【…生理盐水浓度0.9%，镇静效果最佳。】
【…温度25摄氏度，避免刺激。】
【…十分钟后…继续。】
苏茜蜷缩在冰冷的角落，死死咬着嘴唇，眼泪无声地疯狂流淌，看着那个重新变回冰冷机器的男人，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，彻底淹没了她。
学术？研究？
那抽屉里的东西……也是他的“学术”吗？！
那个突如其来的、近乎温柔的触碰……也是“研究”的一部分吗？！
她到底……落入了一个怎样的……魔鬼手中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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