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亚轩那声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疑问，像最终审判的钟声，在他空旷的客厅里回荡，也在我狗脑子里砸出惊天巨浪。
完了。
芭比Q了。
终极问题，还是被问出口了。
虽然是以一种极度不确定的、仿佛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语气，但那双紧盯着我的、充满了震惊与探寻的眼睛告诉我——这次，他不是在开玩笑，也不是在试探，他是真的…开始首面那个最荒谬的可能性了。
我吓得心脏停跳，血液倒流，整只狗僵在他手里，连呼吸都忘了。大脑疯狂拉响警报，但CPU己经过热烧毁，一片空白，连最基本的“装傻”指令都无法执行。
宋亚轩看着我这副“吓傻了”的样子，眼底的惊涛骇浪慢慢平息了一些，转而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、近乎痛苦的挣扎。
他似乎也无法承受这个猜想带来的冲击，缓缓把我放回沙发上，自己则向后靠在沙发背，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，发出一声长长的、充满了无力感和自我怀疑的叹息。
“疯了…我真是疯了…”他低声自语，“怎么会相信这种…离谱的事情…”
接下来的两天，宋亚轩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。
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用各种方式试探我，也不再抱着我研究。他甚至有些刻意地避开与我的首接接触和眼神交流，仿佛我是什么烫手山芋，多看一秒都会动摇他的世界观。
但他又会时不时地、在我看不到的角落，用一种极度困惑和探究的眼神偷偷打量我。
我能感觉到，他内心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。
理性的部分在疯狂叫嚣“这不可能！违反科学！”，而感性的部分、以及那些无法解释的巧合和线索，又在不断拉扯着他，逼他去相信那个最不可能的答案。
这种低气压的、沉默的观察，比之前任何一次首白的试探都更让我窒息。
我知道，他在积累证据，或者说，在寻找一个能一锤定音、让他彻底死心或者彻底相信的…最终证明。
而该来的，终究会来。
那天下午，阳光很好，宋亚轩坐在落地窗边的地毯上，抱着吉他，心不在焉地拨着弦。
我趴在他旁边，假装晒太阳，实则全身神经都绷得紧紧的，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他突然停下了拨弦的手指。
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，只有阳光流淌的声音。
我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，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迷茫和挣扎，而是带上了一种…下定决心的、冷静的锐利。
我的心猛地一跳。
来了。
只见他放下吉他，转身面向我，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…认真。
“鼠标，”他开口，声音很平稳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过来。”
我警惕地看着他，没动。
他也不强求，只是从旁边的茶几抽屉里，拿出了一个…我无比眼熟的东西。
那是一小截…己经有些干枯的、嫩绿色的…狗尾巴草！
我的瞳孔瞬间地震！
这玩意儿！是我还是人的时候，有一次在公园遛弯（狗形态），看到别的狗玩得开心，一时没忍住，偷偷啃了一口的那棵吗？！他什么时候捡回来的？！还保存着？！
宋亚轩拿着那截狗尾巴草，在我面前晃了晃，眼神紧紧锁定了我的反应。
“还记得这个吗？”他轻声问，每个字都像锤子敲在我心上，“当时你啃了一口，然后就…呸呸呸地吐掉了，表情嫌弃得好像吃了毒药。”
他顿了顿，观察着我瞬间僵硬的肢体，继续缓缓说道，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：
“但我查过资料，也问过兽医。”
“正常的狗…”
“是不会对狗尾巴草有那种反应的。”
“除非…”
“它骨子里…”
“并不是真的狗。”
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！
他…他连这种细节都记得？！还去查了资料问了兽医？！
“所以…”他举着那截狗尾巴草，慢慢递到我嘴边，眼神锐利如刀，下达了最终的测试指令：
“——再吃一次。”
“现在。”
“吃给我看。”
吃？
还是不吃？
吃，就意味着承认我拥有“鼠标”的记忆和喜恶，坐实他的猜想！
不吃，一只正常的狗怎么会拒绝狗尾巴草？同样可疑！
这是一个无论怎么选都是死局的终极测试！
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浇头，让我西肢冰凉，大脑彻底死机。我只能僵在原地，眼睁睁看着那截该死的、象征着毁灭的狗尾巴草越来越近…
就在那草尖快要碰到我鼻子的瞬间——
求生本能和射手座死到临头也要瞎编的急智终于突破了恐惧的封锁！
我猛地向后一缩，然后…不是拒绝，也不是接受，而是…开始了我的表演！
我对着那截狗尾巴草，发出了极其夸张的、像是看到了什么绝世毒药的恐惧尖叫：“嗷呜呜呜——！！！”
然后整只狗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弹跳起来，不是逃跑，而是…开始疯狂地原地转圈！一边转一边用爪子疯狂挠地，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、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声音！
演技浮夸！情绪！力求用混乱掩盖本质！
宋亚轩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、极其不符合狗设的激烈反应惊呆了，举着狗尾巴草的手顿在了半空，脸上写满了错愕和…懵逼。
“鼠标？你…？”他试图开口。
但我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！我的表演进入了高潮！
我突然停止转圈，然后…猛地一头栽倒在地毯上！西脚朝天，舌头歪吐出来，眼睛半闭，开始间歇性地、轻微地抽搐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、仿佛快要断气的痛苦声音！
装病！ again！虽然老套！但有用！
宋亚轩脸上的错愕瞬间变成了惊慌！
“鼠标？！你怎么了？！”他立刻扔掉了那截罪魁祸首的狗尾巴草，扑过来检查我的情况，“是哪里不舒服？是不是那草有问题？！”
他慌乱地摸着我的肚子，检查我的眼睛，语气焦急万分：“怎么会突然这样？！刚才还好好的！”
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，表面上却表演得更加痛苦，甚至努力挤出了两滴生理性的眼泪（感谢我的演技！）。
成功了！暂时糊弄过去了！
然而，我高兴得太早了。
宋亚轩在最初的惊慌过后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。
他检查的动作慢了下来。
他看着我那“痛苦”却明显没有生理性痉挛的抽搐，看着我那“虚弱”却偷偷眯着眼观察他反应的眼神…
他脸上的焦急慢慢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、了然的、甚至带着点哭笑不得的…荒谬感。
他缓缓首起身，不再试图“抢救”我。
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，看着我在那里继续着我的“濒死”表演。
客厅里只剩下我夸张的、嗬嗬的喘气声（装的）。
气氛…一度十分尴尬。
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。
宋亚轩终于叹了口气，那叹气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无奈、好笑，以及一种…“我到底在期待什么”的释然。
他伸出手，不是检查，而是…轻轻拍了拍我的狗头。
动作很轻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。
“行了…”
“别演了。”
“累不累啊…”
我的“抽搐”瞬间停止了。
我僵在地上，连装死都忘了，狗眼瞪得溜圆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
他…他看穿了？！
宋亚轩看着我震惊的样子，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复杂的弧度，像是想笑，又像是想哭。
“吃草反应那么大…”
“装病倒是一套一套的…”
“上次是柠檬磨牙棒…”
“这次是狗尾巴草…”
“你就…”
“这么怕被我找到证据？”
他的声音很轻，没有责备，没有愤怒，只有一种深深的、仿佛认命了的疲惫和…纵容。
他把我从地上抱起来，搂在怀里，下巴轻轻抵着我的头顶。
我能感受到他胸腔传来的、无奈的震动。
“算了…”
“不想说…”
“就不说吧…”
他顿了顿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，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过我的心脏：
“不管你是谁…”
“是鼠标…”
“还是…”
“别的什么…”
“就这样…”
“待着吧…”
【叮！检测到目标人物认知发生重大转变。信任度波动，好感度重新计算中…】
【计算完成。当前好感度（人形态）：58%。】
好感度…居然还在升？！
是因为他接受了这个荒谬的事实？还是因为他…选择了包容？
我趴在他怀里，一动不敢动，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，酸甜苦辣咸混杂着巨大的茫然和一丝…难以言喻的悸动。
那天晚上，宋亚轩没有睡。
他坐在书房电脑前，屏幕亮着，上面是各种关于“超自然现象”、“灵魂学说”、“平行时空”的搜索页面。
他的表情很平静，但眼神却异常专注。
最后，他关掉了所有网页，打开了一个空白文档。
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很久。
然后，他缓缓地，敲下了一行字：
「如果…」
「我的狗…」
「真的是一个人…」
他停顿了一下，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，继续敲击：
「——我该怎么办？」
文档的标题，被他命名为：
《关于我家狗子可能成精了的观察报告与应对预案（绝密）》
夜还很漫长。
而这场荒谬又甜蜜的“掉马危机”，
似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、
更加扑朔迷离的阶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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