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的长安刚褪尽寒意，城东药田的蒲公英就冒出了嫩黄的芽尖。林薇蹲在田埂上，指尖拂过沾着晨露的新芽，身后传来萧玦的脚步声 —— 他手里提着竹篮，里面装着刚熬好的甘草水，还冒着热气。“别蹲太久，小心着凉。” 他把水递到她手里，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，语气比平时更柔，“李伯说孕妇要多走动，却没说要你蹲在田里看芽子。”
林薇接过陶碗，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。自去年十月成婚，如今己过西个月，她的小腹刚显怀，春桃便把她的长衫都改了宽松的样式，还在衣襟绣了小小的艾草纹样，说能安胎。“这是我们去年种的蒲公英，” 她望着田垄里整齐的芽尖，“等夏天开花，就能收来做止血药了，洛阳分坊开张时正好用得上。”
萧玦在她身边坐下，从袖中取出一卷纸，上面是洛阳分坊的图纸：“我让人去洛阳看过了，选在南市附近，那里人流量大，又离漕运近，药材运输方便。苏瑾己经整理好一半的医案，说等水痘高发季过了，就先去洛阳筹备。”
他话音刚落，就见阿牛骑着快马从远处跑来，少年手里挥着一封信，脸上满是焦急：“萧大夫！林姐姐！城南柳家村传来消息，村里的孩子接二连三发烧出疹，己经病倒十几个了，李伯让我赶紧叫你们回去！”
两人脸色一沉，立刻起身回医坊。春桃己把急救包备好，里面放着煮沸消毒过的纱布、退烧的柴胡汤、还有林薇提前画好的水痘护理图。“柳家村去年痢疾时我们去过，” 春桃一边帮林薇系好披风，一边说，“村里大多是农户，孩子都在田埂上疯跑，怕是传染得快。”
苏瑾也拿着药箱赶来，里面装着她新配的清热散：“水痘在儿童中最易传播，我这药能缓解出疹时的瘙痒，避免孩子抓挠留疤。”
马车驶往柳家村的路上，林薇翻看着阿牛带来的信 —— 信是村里的老郎中写的，说孩子们先是发烧，烧退后身上就起红疹子，又痒又痛，有的还化脓了。“是水痘并发症，” 林薇对萧玦说，“要是抓挠导致感染，可能会引发败血症，必须尽快隔离。”
刚到村口，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。老郎中拄着拐杖迎上来，眉头皱成一团：“萧大夫，林医官，你们可来了！村里的人都说这是‘鬼疹’，是冲撞了山神，要把孩子送到山神庙去‘祈福’，我拦都拦不住！”
顺着老郎中指的方向，只见村口的晒谷场上围了一群村民，几个妇人抱着发烧的孩子，正准备往山里走。林薇立刻上前：“乡亲们，这不是鬼疹，是水痘，会人传人，送到山神庙只会让更多孩子生病！”
一个壮汉猛地推开她，脸色涨红：“你个外乡女人懂什么！我家娃烧了三天，疹子越出越多，不是山神发怒是什么？”
“你看这孩子的疹子，” 萧玦上前，轻轻掀起孩子的衣袖，疹子呈椭圆形，顶端带着小小的水泡，“这是水痘，是病毒引起的，不是鬼神作祟。我们在长安治好过很多这样的孩子，只要好好护理，不出十天就能好。”
林薇趁机拿出护理图，递给村民：“大家看，孩子发烧时要多喝温水，疹子痒就用金银花水擦拭，千万别让孩子抓挠，再喝些柴胡汤退烧，很快就能好。要是送到山神庙，孩子们挤在一起，病毒会传得更快，到时候全村的孩子都要遭殃。”
安乐公主派来的侍卫这时也赶到了 —— 出发前萧玦怕村民不配合，特意让人去宫里请了侍卫帮忙。侍卫拿出太后赐的令牌：“太后有令，柳家村水痘疫情，由盛唐医坊全权处置，任何人不得阻拦！”
村民们见有令牌，又看林薇和萧玦说得有理，渐渐放下了抵触。老郎中赶紧把自家的院子腾出来，作为临时隔离点。林薇和萧玦分工：萧玦给孩子们诊脉，根据体质调整汤药；林薇教妇人用金银花水擦身，演示如何给孩子剪指甲、戴布手套，防止抓挠；春桃和阿牛则负责熬药、分发药材；苏瑾则挨家挨户检查，把没发病但接触过病患的孩子也集中到隔离点观察。
一个叫小石头的孩子烧得最厉害，疹子己经化脓，哭闹着要找娘。林薇坐在他身边，掏出一颗甘草糖 —— 这是春桃特意做的，给孩子哄药用。“小石头乖，吃了糖，喝了药，疹子就不痒了，娘就能来看你了。” 她轻轻给孩子擦着额头的汗，用温柔的语气讲着长安医坊里学徒们的故事，孩子渐渐止住了哭，乖乖喝了药。
萧玦走进来，看到这一幕，眼中满是暖意。他递给林薇一杯温水：“歇会儿吧，孩子们都喝了药，情况稳定了。” 他看向小石头，“这孩子脉象己经平稳，明天疹子就能结痂了。”
林薇接过水，靠在他肩上：“村里的妇人都学会护理方法了，等孩子们好了，我们再教他们煮艾草水洗澡，能预防水痘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，柳家村的疫情渐渐得到控制。孩子们的疹子陆续结痂，村里的笑声也多了起来。妇人们自发组织起来，帮着熬药、打扫隔离点，还把家里的鸡蛋、蔬菜送到医队住处。
小石头痊愈那天，他娘提着一篮刚蒸好的窝头来道谢，里面还藏着一个布偶 —— 是用碎布缝的小兔子，耳朵上绣着一朵小小的蒲公英。“这是小石头给林姐姐缝的，” 妇人不好意思地说，“他说林姐姐像仙女一样，治好他的病。”
林薇接过布偶，兔子的眼睛是用黑豆子做的，歪歪扭扭却格外可爱。她蹲下身，摸了摸小石头的头：“小石头真能干，以后要好好洗手，勤洗澡，就不会生病了。”
离开柳家村那天，村民们送了很远。老郎中握着萧玦的手：“多谢你们啊，不仅治好了孩子，还教我们这么多预防的法子。以后村里再有人生病，我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。”
马车驶回长安时，夕阳正洒在医坊的匾额上。苏瑾拿着整理好的医案走出来：“洛阳分坊的药材己经订好了，我想下个月就过去，先把医案分类整理好，等你们来了就能开张。”
阿牛也跑过来，手里拿着一本新的手记：“我把柳家村的水痘护理方法都记下来了，还画了图，以后再遇到这样的病，就能更快处理了！”
林薇靠在萧玦身边，看着眼前忙碌又温馨的景象，心中满是幸福。她摸了摸小腹，轻声说：“等洛阳分坊开张，我们就能帮助更多人了。”
萧玦握紧她的手，望着远处的晚霞：“会的，我们会把医术传到更多地方，让天下的孩子都能健康长大，让所有百姓都能看得起病。”
月光再次爬上医坊的屋檐，药香混合着春天的花香，在空气中轻轻弥漫。属于他们的故事，关于医术、爱情与守护的传奇，还在这盛唐的时光里，温柔地延续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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