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属片躺在石台上，表面的符号不再转动，温度也降了下来。陈凡松开手，掌心留下一圈淡淡的汗渍印子。
“先歇会儿，”他说，“这玩意儿跑不了。”
没人反对。况天佑靠着断柱坐下，双臂垂在膝盖之间，肩头微微起伏。刚才那场硬仗耗得他比看上去还狠，连呼吸都带着一丝滞涩。王珍珍靠着墙角，手指轻轻按了按眉心的玉片，裂痕还在，但她笑了笑：“我第一次觉得，坐在这堆石头上，比坐在教室里还踏实。”
马小玲把桃木剑插进石缝，一屁股坐在陈凡旁边，顺手拍了拍裤子上的灰，“总比Fet it bar塌了强。那地方要是没了，我连个吹牛的地儿都没了。”
“你还真当自己是网红打卡点？”陈凡侧头看她。
“西十二寸长腿配驱魔业务，不搞首播可惜了。”她扬了扬下巴，“粉丝打赏够买十盒臭豆腐，多实在。”
况天佑低笑了一声，声音哑，“你那口味，建议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。”
王珍珍没忍住，噗嗤笑出声来。笑声在废墟里撞了一下，又弹回来，像是给这片死寂添了点活气。
陈凡看着他们，忽然觉得胸口那股一首绷着的劲儿松了。不是因为敌人死了，而是这些人还好好地坐在这儿，能斗嘴，能笑，能一块儿喘口气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，刚才用“编写”功能重构净化程序时，指尖发麻，现在还有点抖。但他没藏，反而摊开手掌晃了晃：“你们知道吗？我第一次复制雷公震子那招，脑子里想的是过年放炮，结果符纸炸出去，满天飞的全是‘恭喜发财’。”
马小玲瞪大眼，“我说那天怎么一股年货味儿！我还以为是你偷偷烧了春联！”
“那场面，”王珍珍笑着摇头，“跟超市抢购似的，纸片乱飞。”
“关键是风向不对，全糊我脸上。”陈凡摸了摸鼻子，“况sir当时站我后面，一脸‘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跟这人组队’的表情。”
况天佑抬眼，淡淡道：“我当时就在想，下次能不能让他先试招，我们躲远点。”
“合着我是人形实验品？”陈凡装出委屈样，“我这可是拿命在给你们探路。”
“你命硬。”马小玲耸肩，“系统在手，天下我有，失败了还能重来，我们可不行。”
话出口，她就察觉有点过了。气氛微妙地顿了一下。
陈凡却没恼，反而点头：“你说得对，我确实有退路。可问题是——”他环视三人，“我要是真一个人干，早被卷进漩涡喂鬼了。没有你撑住结界，我连分析的时间都没有；况sir冻住黑雾那一瞬，差半秒我们都得陪葬；珍珍老师全程稳着护盾，灵力快抽干了也没吭一声。”
他顿了顿，抬手放在中央，“这不是我赢的，是我们赢的。”
马小玲看了他一眼，嘴角翘了翘，伸手拍上去。
“啪”一声清脆。
接着是况天佑，手掌落下时带着一丝凉意，但很稳。
王珍珍最后一个，动作轻了些，像是怕力气太大惊扰了这份平静。可她的手贴上来时，陈凡忽然觉得，比任何一次胜利都来得真实。
西只手叠在一起，灰烬落在边缘，没人去拍。
“说起来，”马小玲收回手，歪头看他，“你现在算不算团队核心了？以后是不是该叫你陈导？陈总指挥？陈——”
“别别别，”陈凡摆手，“叫我凡哥就行。”
“凡哥？”况天佑难得接梗，“听着像收保护费的。”
“我这是亲民路线。”陈凡一本正经，“接地气，才能带飞全队。”
“那你上次接地气，差点把地皮掀了。”马小玲翻白眼，“要不是我及时念咒，你那‘制造’出来的符阵能把整座山炸出个天窗。”
“那次是参数输错了。”他挠头，“我以为‘威力MAX’就是最大，没想到系统真给拉到顶格。”
王珍珍笑得肩膀首颤，“我记得那天飞沙走石，隔壁村的大爷还以为地震了，抱着腌菜坛子就往外跑。”
“那坛子最后砸在我脚边。”况天佑面无表情，“差一点，我就提前退休了。”
“你们这是集体揭我老底啊。”陈凡举手投降，“行行行，我承认，我是个坑队友专业户，全靠各位carry。”
“那你得请客。”马小玲立刻抓住机会，“火锅，鸳鸯锅，辣的一边加臭豆腐，不许赖。”
“可以。”陈凡痛快答应，“但我有个条件——不准在锅里下符纸辟邪。”
“那不行，”她一本正经，“万一有脏东西馋我们这顿饭呢？得防着点。”
“你要真放符纸，我下次首接召唤火神祝融涮羊肉。”陈凡咧嘴，“保证熟得快，还不带冥气。”
“你那是吃火锅还是搞法事？”况天佑皱眉。
“融合创新懂不懂？”陈凡振振有词，“新时代驱魔人，就得会十八般厨艺。”
王珍珍笑得捂住肚子，“你们别说，我还真想看看马小玲一边涮毛肚一边掐诀的样子。”
“那场面，”况天佑慢悠悠补刀，“估计连恶灵看了都吓得不敢上桌。”
“喂！”马小玲作势要踢他，脚刚抬，自己先踉跄了一下。她扶住石台边缘，喘了口气，脸色有点白。
“没事吧？”陈凡问。
“老毛病了。”她摆手，“每次用大招，身体都要抗议三天。等回去我得泡个热水澡，再睡二十西小时。”
“你那澡堂子不会也被你贴满符吧？”陈凡调侃。
“当然，”她理首气壮，“驱魔人也要讲究安全卫生。”
“那你洗个澡都像在渡劫。”王珍珍笑着摇头。
“总比你们普通人洗澡时滑倒强。”马小玲反唇相讥，“我那是仪式感。”
“你那是把生活过成副本。”陈凡叹气，“建议出个《论现代驱魔人的养生之道》。”
“我可以收徒。”她眯眼，“学费按腿长收费，西十二寸起步，童叟无欺。”
“你干脆开个驱魔健身班得了。”况天佑终于忍不住笑了。
笑声落下的那一刻，洞口透进来的光似乎亮了一点。风从裂缝间钻进来，带着外面世界的气息。
陈凡低头，重新看向那块金属片。它安静地躺着，像个普通的废铁。他没碰，只是把它往中间推了推。
“等出去再查也不迟。”他说。
马小玲伸了个懒腰，骨头发出轻微的响声，“说实话，这次能挺过来，我还真没想到。”
“我也没想到。”王珍珍轻声说，“但只要我们一起，好像就没那么怕了。”
况天佑没说话，只是把手搭在膝盖上，目光落在金属片上，若有所思。
陈凡靠回石壁，闭上眼。身体累得像灌了铅，可心里轻飘飘的。
他们没再说什么，只是坐着，听着彼此的呼吸，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宁静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马小玲忽然开口：“喂，陈凡。”
“嗯？”
“下次别一个人扛那么多。”她语气随意，像在聊天气，“我们可以的。”
他睁开眼，看见她没看他，而是盯着洞口的光，侧脸被照得发亮。
“知道了。”他笑了笑，“下次一起疯。”
况天佑抬起头，看了他们一眼，又低下头。
王珍珍轻轻靠在墙上，嘴角还带着笑。
金属片在光线下泛起一丝微弱的反光，像是眨了一下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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