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和右脚踝那钻心的灼痛，像无数根烧红的针，持续不断地刺扎着陈默的神经，将陈默从濒死坠落的噩梦中彻底钉回现实的床板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的钝痛，喉咙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顽固不散。
灵魂仿佛被掏空了一块，留下一种冰冷的、虚无的空洞感，比肉体的疼痛更加令人恐惧。这就是被“收割”后的感觉？像是生命力的一部分被永久地剜走了。
李火旺在上铺翻了个身，发出一声极轻微、却沉重无比的叹息。那叹息里包含的东西太多——了然，无奈，还有一丝兔死狐悲的苍凉。他知道。他一定知道陈默又一次在边缘走了一遭，并且被“取走”了些什么。
白天，陈默几乎无法站立。右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，颜色紫黑，轻轻一碰就痛得浑身抽搐。赵大勇骂咧咧地扔给陈默一根粗糙的木棍当临时拐杖，看陈默的眼神就像看一件即将报废的工具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弃。
“妈的，净给老子添麻烦！干不了活就早点腾地方！”他朝地上啐了一口。
护士长巡查时，目光在陈默狼狈不堪的身上停留了足足三秒。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同情，只有一种精准的、评估损耗般的计算和……一丝极其隐晦的满意？仿佛陈默越痛苦，越狼狈，就越符合某种预期。
她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用听诊器敷衍地听听心肺，只是对赵大勇淡淡吩咐：“加大镇静剂量，让他晚上……睡得踏实点。”
“睡得踏实点”？陈默听得头皮发麻！这意味着今晚的“药”会更猛，意味着陈默可能被投入更危险、更残酷的“夜班”！
午餐陈默一口都吃不下，胃里被恐惧和那种诡异的空虚感填满。李火旺经过陈默身边时，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，一枚极小、几乎看不清是什么的灰色纸团从他指缝间掉落，滚到陈默脚边。
陈默的心猛地一跳，用拐杖和身体挡住，趁没人注意，颤抖着捡起攥在手心。躲到厕所隔间，摊开一看，纸上用不知是血还是什么褐色液体，潦草地划着一个扭曲的箭头，指向一个方向，下面还有一个模糊的、被划掉又重写的单词：… resist…（抵抗？）
抵抗？怎么抵抗？用什么抵抗？ against what?
巨大的无助感几乎将陈默淹没。
下午的药，剂量明显增加了。那杯水浑浊不堪，白色的药片几乎有指甲盖那么大，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气。陈默知道喝下去意味着什么，但在赵大勇虎视眈眈的监视下，陈默没有第二个选择。吞下的瞬间，一股强烈的眩晕感首冲头顶，视野都开始发花。
完了。这是陈默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。
……
嗡——！！！
哐当！哐当！哐当！
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和重型机械的轰鸣瞬间撕裂了陈默的耳膜！
浓烈刺鼻的柴油味、铁锈味、还有某种焦糊的恶臭混合在一起，形成令人窒息的毒雾，疯狂涌入陈默的口鼻！
陈默猛地睁开眼。
眼前不再是高空，而是一个巨大、阴暗、充满工业暴力的空间——像是一个巨型的地下矿洞，又像某种邪恶工厂的核心车间。
头顶是粗壮扭曲、布满油污的管道和线缆，发出沉闷的嗡嗡声，不时喷射出灼热的蒸汽。巨大的、看不出用途的暗红色金属结构在视野深处缓慢移动，发出齿轮咬合的可怕摩擦声。
陈默正站在一条缓慢移动的传送带旁边！
传送带上运送的不是零件，而是一块块巨大、不规则、闪烁着暗淡金属光泽的“矿石”，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，不时有暗红色的、岩浆般的粘稠液体从孔洞中滴落，掉在传送带下方的沟槽里，发出滋滋的声响，冒出刺鼻的白烟。
空气灼热得如同熔炉附近，汗水刚冒出来就被蒸干，皮肤紧绷发痛。
陈默的“工装”变成了一套厚重、肮脏、几乎看不清原本颜色的防护服，头上扣着一个巨大的、视野狭窄的防护面罩，呼吸变得极其困难，面罩玻璃上很快凝结起一层白雾。
“079！你他妈死了吗！动起来！”工头的咆哮通过面罩里劣质的扬声器传来，声音失真而刺耳。
陈默惊恐地转头。
还是那个工头！但他似乎……更壮硕了，的胳膊上青筋暴起，像是爬满了蠕虫，眼睛里布满了疯狂的血丝，手里拿着的不再是小扳手，而是一把巨大的、沾满暗红色污渍的管钳！
他指着传送带上一块特别巨大、不断滴落着炽热粘液的“矿石”，吼道：“把它撬下来！搬到粉碎机那边！快！慢了它就凝固在传送带上了！老子扒了你的皮！”
陈默看着那块散发着高温和不祥气息的“矿石”，喉咙发紧。这根本不是人力能搬动的！而且那滴落的粘液一看就极度危险！
“我……我搬不动……”面罩里，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嘶哑的电流杂音。
“搬不动？”工头猛地凑近，布满血丝的眼睛隔着两层玻璃死死盯着陈默，扭曲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，“搬不动也得搬！死了也得给老子搬完！在这里，你的命不值钱，完不成任务，连做饲料的资格都没有！”
他挥舞着巨大的管钳，狠狠砸在陈默旁边的金属护栏上！
“铛！！！”
火星西溅！巨大的声响震得陈默耳膜嗡嗡作响，几乎失聪！
“快去！”他咆哮着，管钳威胁地指向陈默的面罩。
极致的恐惧压倒了一切。陈默拖着剧痛无比的右脚——那疼痛竟然也一丝不差地带了进来！——踉跄着靠近传送带。
高温炙烤着陈默的面罩，灼热感穿透防护服。陈默拿起旁边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钎，试图插进矿石底部的缝隙。
铁钎刚一接触那暗红色的粘液，前端立刻发出“嗤”的一声轻响，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熔化、变细、弯曲！
陈默吓得猛地缩回手。
“废物！”工头骂着，一管钳砸在陈默后背上！
厚重的防护服缓冲了部分力道，但巨大的冲击力依旧让陈默向前扑倒，差点一头栽进那流淌着炽热粘液的沟槽里！
“呃！”剧痛从后背炸开，和脚踝的疼痛交织在一起，几乎让陈默晕厥。
“起来！用撬棍不行就用你的手！用你的牙！今天不把它弄下去，老子就把你扔进粉碎机里当润滑剂！”工头疯狂的咆哮如同跗骨之蛆。
陈默绝望地看着那块越来越近、散发着死亡气息的“矿石”，又看看旁边沟槽里沸腾的、冒着白烟的粘液，全身冰冷。
死了也得把活干完……
这句话像最终的审判，彻底碾碎了陈默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光。
就在这时，传送带前方黑暗中，那台巨大的、不断开合着布满利齿的颚板的粉碎机，发出了更加震耳欲聋的轰鸣，仿佛一头饥饿的巨兽，张开了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。
而陈默，正被工头和传送带，一步步推向它的嘴边。
作者“理想和死亡”推荐阅读《诡域复苏：从人间地狱开始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79C7/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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