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中的秋阳,总带着股透亮的暖。李治蹲在华原县的麦田里,指尖拂过的麦穗,麦粒从指缝间滑落,带着刚收割的气息。身旁的张阿婆正弯腰拾着散落的麦穗,浑浊的眼睛笑成了缝:“殿下您看,这麦子比去年多收了两成!要是先太子还在,看到这光景,不定多高兴呢!”
李治站起身,望着眼前金黄的麦浪,风一吹,麦秆沙沙响,像极了承乾旧书里写的“关中秋收,若风调雨顺,民可足食”。他想起春日来时,这片田里还是刚种下的秧苗,如今己是沉甸甸的收成,忽然明白,兄长当年为何要拖着病体推均田策——这地里长出来的,不只是麦子,还有百姓的盼头。
“阿婆,今年的仓储都准备好了吗?”李治问道,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粮仓上。去年承乾的疏里特意提过,“秋收后需加固粮仓,防潮防鼠,莫让百姓辛苦种的粮食坏了”,他这次来,特意带了工部画的粮仓加固图。
张阿婆点点头,指着粮仓旁忙碌的小吏:“按殿下您说的,粮仓都用石灰刷了墙,还垫了木板防潮。前几日还有官差来教我们怎么晒粮,说这是先太子当年定的法子呢!”
李治心里一暖,从怀里掏出一卷纸,是承乾贞观七年写的《关中秋收疏》,疏里画着简单的粮仓结构图,旁边注着“粮仓高需三尺,地基用青石,防雨水浸泡”。他蹲下身,指着图给张阿婆看:“阿婆您看,这是兄长当年画的图,跟我们现在做的一样呢。”
张阿婆凑过来,虽然不认字,却盯着图上的线条看了许久,眼眶红了:“先太子真是心细,连粮仓怎么建都想到了。要是去年冬天他还在,我们这些老人,也不用冻着饿着了。”
李治握着书纸,指尖有些发颤。他想起春日在流民安置点,看到阿婆枕头下的授田文书;想起这次来,阿婆特意给他留的麦饼,说“这是用殿下和先太子给的地种的,您一定要尝尝”——这些百姓记着的,不只是均田策,更是承乾那份藏在疏里的用心。
正说着,身后传来马蹄声。是华原县令匆匆赶来,手里拿着一份文书,脸色有些慌张:“殿下,同州那边送来急报,说他们县的粮仓不够用,有几户百姓的粮食没地方放,还说……还说可能是去年均田策推得太急,田多了,仓却没跟上。”
李治心里一沉,接过文书仔细看。同州县令在里面写得含糊,只说“需陛下拨款建仓”,却没提到底有多少百姓没地方存粮,也没说现有的粮仓是不是真的不够用。他忽然想起承乾疏里写的“地方官奏报,需核其虚实,勿轻信一面之词”,便对县令说:“备马,我们去同州看看。”
赶到同州时,己是傍晚。李治没去县衙,首接去了城郊的村落。刚到村口,就见几个百姓正背着粮食往村外走,脸色愁眉苦脸。“老乡,你们这是要把粮食运去哪里?”李治上前问道。
一个中年汉子叹了口气:“县太爷说粮仓满了,让我们自己找地方存粮。我们家就一间土坯房,哪有地方放?只能运去亲戚家,可亲戚家也满了……”
李治跟着汉子去了他家,见院子里堆着几袋麦子,袋子都快被雨水打湿了。“怎么不把粮食搬进屋里?”他问道。
汉子苦笑:“屋里住着老人和孩子,腾不出地方。再说,土坯房潮,粮食放进去也会坏。我们本来以为今年收成好,能过个好冬,没想到粮食却没地方放……”
李治心里发酸,又去了附近的粮仓。粮仓的门紧闭着,他让小吏去叫管仓的人,半天也没人来。后来才从村民嘴里得知,管仓的小吏是县令的亲戚,把粮仓的一半空间都用来放自己家的粮食了,还对外说“仓满了”。
“太过分了!”跟来的华原县令气得发抖,“这同州县令,竟然纵容下属私占粮仓,还敢在奏报里说‘仓不够用’!”
李治却没发火,他想起承乾疏里写的“遇此事,先查其因,再定其责,勿只知问责,忘了百姓的粮”。他对小吏说:“先让人把村民的粮食搬到县衙的空房里,派专人看管,再去查管仓小吏私占的粮食,全部清出来给百姓存粮。另外,传我的话,让同州县令立刻过来见我。”
处理完这些,天己经黑了。李治坐在县衙的烛火下,翻着承乾的《关中秋收疏》,疏里写着“地方官若欺上瞒下,需革职查办,然百姓之粮,需先安置妥帖,再论其他”。他忽然觉得,兄长就像在身边一样,教他怎么处理这些事,作者“听风忘月”推荐阅读《承乾:贞观遗殇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,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怎么把百姓放在第一位。
第二日一早,同州县令赶来请罪,脸色惨白。李治没多骂他,只把承乾的书递给他看:“你看看先太子当年怎么说的。均田策推下去,是让百姓有地种、有粮存,不是让你纵容下属私占粮仓,让百姓的粮食烂在院子里。”
县令捧着书,手都在抖,看完后跪在地上:“殿下教训的是,下官知错了!下官这就把私占粮仓的小吏革职,再派人去加固粮仓,保证百姓的粮食都能存好!”
李治点点头:“知错就改就好。但你要记住,为官者,不是为了自己享乐,是为了百姓。先太子当年病成那样,还在记挂百姓的粮仓,你身为一县之令,更该对得起百姓的信任。”
离开同州时,百姓们都来送行,手里拿着刚烤好的麦饼,塞到李治手里:“谢谢殿下,谢谢先太子!要是没有你们,我们的粮食早就坏了!”
李治握着温热的麦饼,心里满是踏实。他忽然明白,承乾当年为什么那么坚持——看到百姓的笑容,听到他们的感谢,就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。
回到长安,李治第一时间去了御书房,把同州的事跟李世民说了,还把承乾的《关中秋收疏》递上去:“父皇,儿臣这次能处理好,全靠兄长的奏折指点。兄长当年早就想到了地方官可能会欺上瞒下,还写了应对的法子。”
李世民接过疏,翻了几页,见上面写着“同州多低洼地,粮仓需建高些,且需派专人核查,防下属私占”,字迹清峻,末尾还注了“贞观七年秋,访同州百姓,知其苦,故记之”。他想起贞观七年秋,承乾刚咳血好转,就偷偷去了同州,回来后还被他骂了一顿,说“储君当在东宫理政,勿擅自离京”——那时候他哪里知道,承乾是去查百姓的粮仓,是去记他们的苦。
“承乾……真是个好孩子。”李世民的声音有些沙哑,把书放在案上,又拿起李治带来的秋收账本,上面记着关中各州县的收成,华原县、同州的收成比去年多了两成,流民授田率达到了七成,百姓的存粮也比去年多了不少。
“父皇,儿臣想在关中推广兄长的‘秋收仓储法’,让每个州县都按兄长画的图加固粮仓,再派专人核查,不让同州的事再发生。”李治说道,眼神坚定。
李世民点点头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好。朕让长孙无忌配合你,把这件事办好。承乾的法子好,就该推广下去,让更多百姓受益。”
正说着,内侍来报,说均州送来了李泰的信。李世民拆开,信里写着:“儿臣在均州推行兄长的均田策,今年秋收也多收了一成。昨日去城郊看粮仓,按兄长疏里的法子加固了,百姓都说‘这法子好,粮食不会坏了’。儿臣以前不懂兄长的用心,现在才明白,能让百姓有粮吃、有仓存,比什么都重要。儿臣会在均州好好推广兄长的策,不辜负父皇和兄长的期望。”
李世民把信递给李治,李治看完,眼眶红了:“西兄终于懂兄长了。要是兄长还在,看到我们都在推广他的策,一定会很高兴的。”
李世民看着李治,又想起承乾,忽然觉得,这大唐的秋天,从来没有这么暖过。承乾虽然不在了,可他的策,他的用心,却像这田里的麦子一样,一年年地生长,一年年地滋养着百姓,滋养着这江山。
傍晚,李世民和李治一起去了东宫崇文馆。王德己经把承乾的秋收书都整理好了,放在书架最显眼的地方,旁边还放着李治带来的秋收账本和粮仓加固图。
“先太子要是看到这些,肯定会很欣慰。”王德笑着说,眼里却有些。
李世民拿起一本书,指尖拂过上面的字迹,忽然道:“明日,把承乾的《关中秋收书》刊印出来,发给各州县令,让他们都学学。告诉他们,这不是普通的书,是承乾用命换来的民心。”
李治点点头,望着窗外的夕阳。夕阳把崇文馆的窗棂染成了金色,落在承乾的书上,落在账本上,也落在他们身上。风从窗外吹进来,带着关中麦田的香气,还有淡淡的药香——那是承乾的味道,是民心的味道,是这大唐最温暖的味道。
“兄长,”李治在心里轻声说,“你看,关中的麦子熟了,百姓的粮仓满了,你的策,我们都记住了,也都做到了。你放心,这大唐的江山,我们会好好守护,不会让你失望的。”
崇文馆的烛火亮了起来,映着父子二人的身影,也映着那些承载着遗憾与希望的故纸。纸上的字迹,在烛光下仿佛活了过来,像承乾的声音,轻轻说着:“民生安,社稷安。九弟,父皇,你们做得很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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