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默力场下的城市，像一锅被忘了加盐的浓汤，沉闷、粘稠，还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糊味儿。那不是物理上的气味，而是一种弥漫在空气中，压在所有人心头的——不开心。
李元芳趴在窗台上，小鼻子皱成一团，用力吸了吸。
“秋秋，外面好难闻哦，”他扭过头，小脸写满了嫌弃，“像是好多好多的…嗯…作业写不完、上班要迟到、香菜被挑光了的味道混在一起！”
冷清秋抱着手臂，看着楼下死寂的街道，面无表情地点点头。她能感觉到那种弥漫的恐慌和焦虑，这对一个战士来说如同毒雾。
云姨则兴奋地拿着一个改造过的空气检测仪，上面的指针正在疯狂摇摆，最终定格在“情绪污染指数：辣眼睛”的刻度上。“妙啊！这浓度！这成分！简首是完美的实验环境！小宝贝儿，你的‘情绪吸尘器’准备好了吗？”她指的是李元芳手里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玻璃奶瓶。
李元芳郑重其事地双手举起奶瓶，像是举起圣杯：“报告云姨！‘不开心吃掉号’准备完毕！”
苏绵绵担忧地递过来一个小板凳：“小朋友，站…站稳一点哦。”
龙牙的电子音在角落响起：“警告：目标情绪海洋总量过于庞大。预测：以‘混沌骑士原型核心’为放大器，以‘未知奶瓶’为接收器，操作成功率约为7.3%。失败后果：可能引发反向情绪污染，导致操作者（李元芳）产生‘巨额房贷’或‘年终奖被扣’的幻觉。”
“闭嘴，龙牙！”冷清秋和云姨异口同声。
李元芳才不管那么多，他踮着脚，把奶瓶嘴对准窗外，闭上眼睛，开始集中精神。小脸憋得通红，嘴里念念有词：
“不开心不开心快走开…走到哪里去？走到…走到秃头爷爷的公文包里去吧！”
楼下正在安排巡逻任务的张专员猛地打了个寒颤，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的公文包。
嗡…
奶瓶发出了轻微的嗡鸣，瓶身上的磨砂纹路开始流淌起微弱的、彩虹般的光晕。一种奇异的、淡淡的吸力开始扩散。
起初，什么也没发生。
就在云姨准备掏出扳手给奶瓶“加油”的时候——
异变陡生！
但不是他们预想的那种。
只见楼下街道上，一个正紧张巡逻的“自己人”大叔，突然毫无征兆地…开始跳起了极其标准的芭蕾舞！足尖立起，动作优雅，脸上却是一副“我是谁我在哪”的惊恐表情。
紧接着，隔壁大楼某一层的窗户打开，一个程序员打扮的男人探出头，对着天空深情地朗诵：“啊！需求！你比月光更无常！啊！BUG！你比爱情更难忘！”朗诵完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。
更离谱的是，路边一只正在撒尿的泰迪狗，突然停下了动作，狗脸上露出了哲学思考般的深沉表情，然后叹了口气，用爪子在地上画起了二元一次方程！
“哇！”李元芳睁开眼睛，看到这景象，兴奋地大叫，“云姨云姨！瓶子生效了！它把大家的‘不开心’变成‘好奇怪’了！”
云姨的扫描仪都快爆表了：“不是首接吸收！是转化！奶瓶把压抑的负面情绪转化成了…等价的奇葩行为释放出来了！这比首接吸收有趣多了啊！”
冷清秋捂住了脸，不忍再看。这画面太美，她不敢看。
龙牙冷静地汇报：“观测到区域性‘逻辑崩坏’现象。现象表现为：强制性艺术行为、突然的哲学顿悟、以及跨物种的知识觉醒。社会秩序…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正在…重构？”
李元芳玩得更起劲了，他把奶瓶当成遥控器一样左右摇晃：“这边多一点！那边少一点！哇！那个叔叔在用电线杆练钢管舞！好厉害！”
整个城市，仿佛变成了一场盛大而荒诞的即兴行为艺术秀。
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士，抱着路灯杆诉说着对上司的爱意。 一群广场舞大妈，突然开始排练维密走秀，表情冷酷专业。 交通灯的红绿灯，开始交替闪烁出“囍”字和“SOS”的信号。
张专员的对讲机里传来各种带着哭腔的汇报： “报告！三队…三队集体开始用扫把练书法了！写的是‘辞职信’！” “报告！六队…六队和一群鸽子进行了深入的哲学辩论，目前处于下风！” “报告！地下管网里的老鼠…老鼠它们成立了工会！正在抗议猫的不公平竞争！”
张专员快要崩溃了：“这都什么跟什么啊！”
而这一切的源头，2801室内，李元芳正指挥得不亦乐乎。忽然，他鼻子又动了动。
“咦？还有一种味道…”他小眉头皱起，顺着感觉将奶瓶对准了一个方向——市中心那栋最高的金融大厦。
“那里有一种…特别浓的‘不开心’！像是…像是钱掉进马桶里还堵住了的味道！”
他用力一“吸”！
金融大厦顶层，正在召开紧急董事会的富豪们，突然集体僵住。
然后，最年长的那位董事长，猛地站起来，一把扯掉领带，跳上了会议桌，大声喊道：“我宣布！本公司所有产品，今天全部打一折！不！免费送！快乐！我们要快乐！”
整个会议室先是死寂，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…哭声？笑声？员工们疯狂拥抱，开始砸电脑庆祝。
股市，崩了。 以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欢乐的方式。
冷清秋看着平板上瞬间熔断的全球股市曲线，嘴角抽搐：“…我觉得，‘老板’可能很快就会打电话来了。”
李元芳却看着那栋大厦，满意地点点头：“嗯！那里的味道好多了！现在像是…像是糖果屋的味道！”
他打了个小小的饱嗝。
噗。
一个半透明的、灰色的、写着“不开心”三个字的气泡，从他嘴里飘了出来。
这个气泡慢悠悠地在房间里飘荡，所过之处，苏绵绵突然想起自己毕业论文还没写，哇地哭了；云姨想起某个实验永远差1%成功，暴躁地摔了工具；连龙牙的镜片上都闪过一行乱码：“ERROR: 生存的意义是什么？”
最后，这个“不开心”气泡，晃晃悠悠地，粘在了刚进门的、一脸生无可恋的张专员的光亮脑门上。
啪嗒。
像有个无形的标签贴了上去。
张专员：“？？？我感觉…更悲伤了…”
李元芳看着张专员脑门上那个显眼的“不开心”标签，眨了眨眼，然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、灿烂的笑容。
“秃头爷爷！你现在是‘不开心’回收站的站长了！恭喜升职！”
张专员看着窗外那个群魔乱舞、股市崩盘的城市，摸了摸脑门上无形的沉重，眼前一黑。
这一次的“情绪回收”计划， 似乎， 大概， 也许， 成功了吧？ （大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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