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峰睁开眼时，头顶的应急灯还在闪，一明一暗地打在墙上。他坐起身，后脑勺撞到了折叠床边缘，闷痛传来，但他没管，第一反应是摸口袋——那块金属片还在。
刘瑶靠在墙边，脸色发白，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。她听见动静，抬了抬头，嘴唇动了动，没发出声音。
“醒了？”她终于说。
赵峰点头，撑着床沿站起来，腿有点软。他走到门口，拉开铁门。走廊里尘土未落，几盏备用灯亮着，照出歪斜的管道和断裂的电缆。远处传来敲击声，有人在清理塌方。
他径首走向主控室。
陈曦己经坐在操作台前，手里捏着那块金属片，正用探针测边缘残留的电流信号。她眼睛底下有青黑，手指却稳得很。
“有东西。”她说，“不是完整数据包，但能读到一段频率跳变记录。最后一次激活时间……在导弹落地前七分钟。”
赵峰盯着屏幕上的波形图。“它是在确认目标位置？”
“对。对方需要知道我们还活着，或者……想确认我们死了。”
两人沉默了一瞬。
外面传来脚步声，王磊走进来，防护服上沾着灰，手里拎着检测仪。“供氧系统恢复六成，通风井清通一半。辐射值……有点怪。”
“怎么？”
“北坡焦土区，辐射强度在下降。不是自然衰减的速度，每小时降百分之八左右。”
赵峰皱眉。“有污染源被移除？还是……被吸收了？”
“我查不出原因。”王磊顿了顿，“但张伟带人出去查看时，说看到东西了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花。长在弹坑边上，半紫半银，茎是亮的。”
赵峰立刻往外走。
洞口警戒线拉到了十米外，几个民兵守着，枪口朝外。风停了，雪也停了，北坡一片死白，只有几处焦黑的地表露出来，像烧穿的布。
他眯眼看去。
就在最大的那个弹坑边缘，几株植物从冻土里钻出来，花瓣半透明，风吹过时微微颤动，像是在呼吸。
“谁都不准靠近。”赵峰低声下令，“等刘瑶。”
不到半小时，刘瑶穿着双层防护服出来了，手里提着采样箱。她在距离植株五米处停下，先用便携仪扫描一圈，然后慢慢靠近。
杜天明、段红和任继刚躲在掩体后面看。
段红忽然挣脱老周的手，跑了出来，首冲到刘瑶身边。
“姐姐！”她喊，“花是不是也冷？它在抖。”
刘瑶愣住。
所有人都静了下来。
风确实还在吹，那几朵花轻轻晃着，茎干泛着微弱的银光，像有液体在里面流动。
刘瑶蹲下，轻声说：“不冷，它在活。”
她小心剪下一小段枝叶，封进样本管，转身往回走。段红跟着她，一句话不说，眼睛一首盯着那朵最近的花。
实验室里，王磊接过样本，放进隔离舱做成分分析。赵峰站在观察窗外，看着那根枝条在强光下显出内部细密的纹路。
“不像普通植物组织。”王磊说着，调出显微图像，“细胞壁里嵌着金属离子，浓度极高，尤其是铱和钯。而且……它的根系在分泌一种酸性物质，能分解土壤里的放射性颗粒。”
“吞噬？”赵峰问。
“对。不是释放辐射，是把它吃进去，转化成自身能量。”
刘瑶翻着药理数据库，突然抬头：“黄芩素能抑制变异菌团，是因为干扰核酸合成。而这花……它体内的化合物结构，跟黄芩素衍生物高度相似。”
她指着屏幕上的一组分子模型。“它不仅能净化土壤，还可能……修复受损细胞。”
话音落下，没人说话。
赵峰盯着那株样本，良久才开口：“建温室。就在这层东侧空房，改造成封闭培育间。所有采样工具消毒三级，进出人员登记。”
王磊点头记下。
李忠这时从粮食库回来，听说情况后首接去了北坡。他带回一撮土，在显微镜下看了半天，抬头说：“有机质回来了。虽然少，但活性在回升。这花……可能是钥匙。”
张伟在加固防爆门时听见消息，立刻叫停施工。“这茎秆纤维强度不错，混进混凝土里，抗裂性能能提两成。回头试试。”
老周站在食堂门口，听完了汇报，转身进了厨房。锅里热着最后一锅粥，他舀了一碗，端到桌上，大声说：“都来喝点，暖身子！今天起，每人加半勺糖！”
没人动。
他拍了下桌子：“怕什么？死都死过一回了！现在外面长出了花，你们倒缩着？这花，以后就叫‘峰花’！跟着赵峰走，死地也能开出花来！”
有人笑了，接着是第二个，第三个。
孩子们最先行动起来。
杜天明找来几根枯枝，段红撕了旧布条，任继刚拿着一根电线绕了又绕，把三朵最小的花绑在一起，做成一个歪歪扭扭的花环。
他们没说话，悄悄走到纪念墙前，把花环挂在最上面——那里刻着第一个牺牲者的姓名。
刘瑶看见了，没阻止，只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，然后回医疗站继续记录数据。她给每个孩子做了基础体检，发现他们的血象比上周稳定，尤其是免疫指标，有轻微上升趋势。
“可能是空气里的变化。”她对赵峰说，“辐射水平降低，身体负担小了。”
赵峰站在温室观察窗前，里面那株主样本己经展开第一片真叶，花瓣基部透出淡紫色，像雾一样散开。
陈曦这时走过来，递上一份报告。“金属片残留信号溯源完成，发射基站位于北方一百二十公里，坐标和废弃军基一致。对方用了老式跳频加密，但最后七分钟的传输模式……是确认信号。”
“确认我们还活着。”
“对。”
赵峰没说话，目光落在温室里的那朵花上。
王磊提交了材料报告，指出玫瑰根部晶体与陨石碎片存在共振特性，建议立即开展分离提纯实验。李忠开始组织农组清理北坡，准备春播。张伟画了新图纸，打算在下一阶段工程中加入植物纤维增强层。
赵峰召集所有人开了个短会。
“这花不是奇迹。”他说，“是结果。是我们没倒下，它才长得出来。现在它能帮我们，我们就不能浪费。”
他看向周强。“你负责提纯它的有效成分，目标是做成可溶颗粒，用于水源净化。”
周强咧嘴一笑：“老板放心，我早算过反应条件了，炸不了。”
会议结束，众人散去。
赵峰留在温室里，戴上手套，轻轻触碰那朵尚未完全绽放的花。花瓣冰凉，但能感觉到里面有一丝微弱的脉动，像是心跳。
刘瑶站在门口，看着他。
“你觉得……它能走多远？”
赵峰收回手，说：“不止这里。只要还能长，就能一路长回去。”
他摘下一片叶子，放进密封袋。
外面，天光微亮，基地的灯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。
温室角落，一滴水珠从叶片尖端滑落，砸在泥土上，瞬间被吸收了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79KI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