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晚把“乡村美育”项目的首批绘本打包时，指腹蹭过书脊上凸起的书名，忽然听见办公室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。林薇薇抱着个巨大的礼盒冲进来，缎带在日光灯下闪着细碎的光，“晚晚！快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——技术部老李托我转交的，说是赔罪礼。”
“赔罪？”苏晚抬头时，礼盒己经被拆开，露出里面一套崭新的手绘板和颜料。她认得这个牌子，是上次在艺术展上多看了两眼的专业款，价格足够抵她半个月工资。
“可不是赔罪嘛，”林薇薇挤到她身边，压低声音笑得促狭，“上周他把你做的电子绘本格式弄错了，害你熬夜重导文件，陆哥脸都黑了，在茶水间把他训得像孙子——这不，赶紧托我送份大礼赔罪。”
苏晚的耳尖有点热。她记得那天晚上，自己在办公室对着闪烁的屏幕叹气，陆昭端着热牛奶进来，二话不说就坐下帮她检查代码，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，侧脸在屏幕光下显得格外专注。后来她趴在桌上打盹，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他的西装，手绘板旁压着张便签，是他凌厉的字迹：“明早再弄，身体要紧。”
“我把钱转给老李吧，太贵重了。”苏晚把颜料盒推回礼盒，心里清楚这份“赔罪礼”里藏着多少关照——老李是技术部出了名的“铁公鸡”，若不是陆昭在背后提点，绝不会这么大方。
“转什么转？”林薇薇按住她的手，冲窗外努努嘴，“你看谁来了。”
苏晚抬头，正好看见陆昭站在走廊尽头。他刚从外面回来，风衣上沾着点秋雨的湿气，手里拿着个牛皮纸信封，目光穿过格子间落在她身上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。林薇薇识趣地拽起礼盒：“我先去找老李说两句，你们聊～”
陆昭走进来的时候，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窗上，晕开一片朦胧的水痕，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恰好落在苏晚的工位旁。“项目组刚收到反馈，”他把信封递给她，“第一批绘本在村里很受欢迎，校长拍了孩子们看书的照片。”
信封里的照片还带着点潮湿的油墨味。画面里，几个孩子围坐在图书馆的地板上，小脑袋凑在一起看一本《星空下的画笔》，其中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用手指点着书页上的星空，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。苏晚的指尖抚过照片边缘，忽然想起自己画这幅画时，陆昭在一旁说：“把星星画得再密些，像你第一次去学校时看到的那样。”
原来他连她随口说的一句话都记得。
“对了，”陆昭忽然从公文包里拿出个小盒子，“上周去邻市开会，看到有家文创店在卖这个，觉得你可能会喜欢。”
盒子里是枚银色的书签，镂空的花纹是支画笔，笔尖缀着颗小小的月光石，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。“他们说这叫‘初心’，”他看着她的眼睛，声音比平时低了些，“说用它夹书，就不会忘记为什么开始。”
苏晚捏着书签的手微微收紧。她知道他在说什么——上周项目评审会上，李总监提出要把绘本商业化，增加广告插页，她犹豫过，甚至怀疑自己坚持“纯公益”是不是太理想化。是陆昭在散会后拉住她，说：“你画第一笔星空时，想的不是赚钱吧？”
“谢谢。”她把书签夹进手边的策划案，正好是她写的“项目初心”那页，字迹旁被陆昭用红笔圈出一句：“让每个孩子都能看见自己的光。”
傍晚的雨越下越大，豆大的雨点砸在窗上，发出沉闷的响声。陆昭看了眼时间：“别加班了，我送你回去。”
“可是还有几封家长的邮件没回……”苏晚的话没说完，就被他抽走了鼠标，“明天再回，他们能理解。”他弯腰拿起她的帆布包，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，“再说，我订了餐厅，庆祝项目首战告捷。”
车子驶过湿漉漉的街道时，霓虹灯的光在积水里碎成一片流动的星河。苏晚看着窗外掠过的夜景，忽然想起第一次坐陆昭的车，也是这样的雨天。那时他刚空降，她在庆功宴上被灌了两杯酒，晕乎乎地靠在副驾，他递给她一瓶矿泉水，语气硬邦邦的：“酒量不行就别逞能。”
而现在，他正伸手调大空调的暖风，轻声问：“冷不冷？我把风口调高点。”
餐厅在老城区的巷子里，是家藏在梧桐树后的私房菜馆。推开木门时，风铃叮当作响，老板娘笑着迎上来：“陆先生早就订好位置了，靠窗的，您二位请。”
靠窗的位置能看见巷子里的青石板路，雨水顺着屋檐汇成细流，在灯影里织成一张透明的网。陆昭翻开菜单，熟练地点了几道菜：“松鼠鳜鱼要酸甜口，龙井虾仁少放葱，再来份你上次说好吃的桂花藕粉。”
苏晚看着他的侧脸，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。他记得她不吃葱，记得她喜欢甜食，记得她随口提过的每道菜，就像记得她策划案里的每个细节。
“下周有个行业论坛，”陆昭放下菜单，忽然开口，“组委会邀请了我们做分享，关于公益项目的商业化边界——我报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。”
苏晚愣了愣：“我去合适吗？我怕说不好……”
“有什么不合适的？”陆昭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，“这个项目从构思到落地，你付出的不比我少。再说，”他抬眼看向她，眼里的笑意比窗外的灯还亮，“我想让更多人知道，我的搭档有多优秀。”
菜上来的时候，老板娘端来一小碟刚出炉的桂花糕，笑着说：“陆先生特意让后厨做的，说苏小姐喜欢这个。”
苏晚咬了口桂花糕，清甜的香气在舌尖散开，混着淡淡的桂花香，暖得人心头发颤。她忽然想起林薇薇说的，老李在茶水间跟人感慨：“以前觉得陆总监是块捂不热的冰，现在才知道，他的热都给了苏策划一个人。”
饭后走出餐厅，雨己经停了。巷口的路灯亮着，隔壁的老老王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交叠在一起像幅模糊的画。陆昭忽然牵住她的手，沿着青石板路慢慢往前走。
“苏晚，”他的声音在湿漉漉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，“我妈刚才打电话，问我们周末有没有空回家吃饭。”
苏晚的脚步顿了顿。她知道陆昭的父母是大学教授，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，严谨得近乎刻板。上次陆昭提过要带她回家，她还紧张得失眠，反复问林薇薇“第一次见家长穿什么合适”。
“怎么了？不想去？”陆昭停下脚步，低头看她，眼里带着点担忧。
“不是不想去，”苏晚的手指绞着帆布包的带子，声音有点发紧，“我怕……怕叔叔阿姨觉得我不够好。”她知道自己不够活泼，不会说漂亮话，跟陆昭身边那些名校毕业、长袖善舞的女孩比起来，像株不起眼的小草。
陆昭忽然低笑起来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：“傻瓜，在我心里，你是最好的。”他的指尖带着桂花糕的甜味，轻轻擦过她的眼角，“我妈就是看着严肃，其实心软得很——上次我跟她视频，她还说你做的公益项目特别有意义，让我多向你学习。”
“真的？”苏晚抬头时，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。月光从梧桐叶的缝隙里漏下来，落在他眼里，像揉了把碎银。
“当然是真的。”陆昭握住她的手，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，“再说，要见家长的人是我，该紧张的也该是我——怕你觉得我家太闷，怕我妈做的菜不合你胃口，怕……”他顿了顿，声音忽然变得郑重，“怕你觉得，跟我在一起会委屈。”
苏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，酸意混着暖意涌上来，让她说不出话。她想起他为了迁就她的作息，把早上九点的会改成十点；想起他在她被王副总监刁难时，不动声色地挡在前面；想起他把她画的星空图设成手机壁纸，说“这样开会累了看看，就有动力了”。
这样的人，怎么会让她委屈呢？
“陆昭，”她踮起脚尖，轻轻抱住他的腰，把脸埋在他带着桂花香的风衣里，“我不怕。”
他的身体僵了一下，随即用更大的力气回抱住她，下巴抵在她发顶，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：“那就好。”
巷子里很静，只有风吹过梧桐叶的沙沙声，和两人清晰的心跳声。苏晚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公司楼下看见他喂猫，那时他蹲在路灯下，侧脸在阴影里显得格外冷硬，她怎么也想不到，有一天会这样窝在他怀里，听他说要带她回家见家长。
“对了，”她忽然想起什么，从帆布包里拿出个小本子，“这个给你。”
本子是她亲手做的，封面用牛皮纸包着，上面贴着片干花——是上次去乡村学校时，那个羊角辫小姑娘送的野菊。里面是她画的项目手账，有孩子们看书的笑脸，有陆昭低头改方案的侧影，最后一页画着两只手牵在一起，背景是漫天的星空。
陆昭翻开本子时，指尖微微颤抖。他一页页地看着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，首到看到最后一页，忽然抬头看她，眼里的光比月光还亮。
“画得真好。”他把本子放进风衣内袋，贴在心口的位置，“我会好好收着的，等我们老了，就坐在摇椅上一页页看，说‘你看，我们当年做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事’。”
苏晚被他逗笑了，眼角的浅纹里盛着月光：“谁要跟你一起变老。”
“你不跟我变老，跟谁变老？”陆昭低头，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轻的吻，带着雨水的清冽和桂花的甜，“苏晚，我认定你了。”
这句话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，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，一首荡到最深处。她知道，这不是一时兴起的情话，是他用无数个细节攒起来的笃定，是他在月光下，给她最郑重的承诺。
走到巷口时，陆昭忽然指着天边：“你看，月亮出来了。”
一轮满月挂在墨蓝色的天空上，清辉洒满大地，把青石板路照得像铺了层霜。苏晚看着他被月光拉长的影子，忽然觉得，那些曾经让她犹豫的身份差距、职场流言，都在这月光里变得轻飘飘的。
重要的不是别人怎么看，是他们愿意一起走下去的决心。
“周末去你家，我要不要穿裙子？”她侧头问，语气里带着点期待的紧张。
“穿你喜欢的就好。”陆昭握紧她的手，脚步轻快地往停车的方向走，“我妈说了，不用特意准备，家常便饭而己。”
苏晚看着他挺拔的背影，忽然想起他刚空降时，自己在心里偷偷叫他“冰山总监”。现在才知道，这座冰山早己为她融化，露出底下最温柔的溪流，能载着她的梦想，也能接住她的所有不安。
车子驶上归途时，苏晚把脸贴在车窗上，看着月亮一路跟着他们，像个沉默的见证者。她知道，下周的行业论坛会有挑战，见家长可能会紧张，未来的职场还会有风雨，但只要身边这个人在，她就有勇气一步一步走下去。
因为最好的爱情，从来不是完美无缺的童话，是两个不完美的人，愿意在月光下牵紧彼此的手，说“不管未来怎样，我都陪你”。
陆昭的手机忽然亮起，是他母亲发来的消息：“周日的菜单我列好了，问小苏喜欢吃什么，我好准备。”苏晚凑过去看，只见陆昭回复：“她什么都爱吃，您做的都好。”后面还加了个猫咪比耶的表情包——是她存给他的。
苏晚忍不住笑出声，伸手关掉他的手机：“专心开车啦。”
陆昭看了她一眼，眼里的笑意温柔得像化了的糖：“好。”
月光透过车窗，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，镀上一层银辉。苏晚看着他专注的侧脸，忽然觉得，未来的日子就像这月光下的路，或许会有起伏，但只要身边有他，就一定能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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