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宇辰指着账单上那一长串的零，感觉自己的心脏病都快犯了。
“哦，那个啊。”
谢宇飞伸出手指，在账单上一个特定的条目上点了点。
“主要是这瓶酒比较贵。”
黄宇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。
后面跟着一串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数字。
他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。
罗曼尼康帝？
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酒王？
他再联想到刚才谢宇飞扔出去砸人的那两个瓶子……
一股血腥味涌上了喉咙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黄宇辰指着谢宇飞，嘴唇哆嗦着，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“你拿罗曼尼康帝……砸人？！”
“嗯。”
谢宇飞点了点头，表情十分坦然。
“当时情况紧急，手边就这个最顺手。”
“再说了，还有一个是扔墙上听响的，给你壮胆。”
“你看，效果不是很好吗？”
好？
好个屁！
黄宇辰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。
那砸出去的不是酒瓶子！
那是一辆车！
是一套房子的首付！
是他辛辛苦苦攒了那么多年的老婆本！
他看着谢宇飞那张云淡风轻，甚至还带着点“我为你着想”的无辜表情。
再想想自己空空如也的银行卡。
一种比刚才被枪指着还要强烈的悲愤和心痛，瞬间淹没了他。
他觉得，自己今天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。
不是死在粉贩手里。
是心疼死的。
黄宇辰感觉自己的人生，在短短几分钟内，经历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大起大落。
从被枪指着头的惊魂未定。
到被人救下的劫后余生。
再到看见六位数账单的心如死灰。
最后是发现救命恩人拿一套房子的首付砸人听响的……彻底崩溃。
他瘫在椅子上。
双目无神。
谢宇飞看着他这副随时可能心肌梗死过去的样子，终于良心发现似的，
收起了脸上那副欠揍的笑容。
他从兜里摸出一张黑色的卡片。
在指尖转了一圈。
然后“啪”的一声，轻轻拍在了桌上。
“行了。”
“看你那点出息。”
“多大点事。”
他冲着那个己经石化在旁边的服务员扬了扬下巴。
“刷这个。”
服务员的目光，缓缓移到了那张纯黑色的卡片上。
他没见过这种卡。
但他本能地感觉到，这玩意儿……很高级。
他颤抖着手，拿起卡和账单，几乎是逃也似地奔向了收银台。
黄宇辰过了好半天。
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。
“你……你哪来这么多钱？”
谢宇飞收回卡，随意地插回裤兜。
“哦。”
“随便赚了点。”
他轻描淡写地说。
黄宇辰的胸口又是一阵剧痛。
随便赚了点？
赚了点，就够拿罗曼尼康帝砸人玩？
这他妈是人过的日子吗？
他忽然觉得，自己这些年辛辛苦苦当警察，攒下的那点工资，简首就是个笑话。
谢宇飞站起身。
“行了。”
“酒也喝了。”
“人也救了。”
“账也结了。”
“我该走了。”
他拍了拍黄宇辰的肩膀，那力道不重，却让黄宇辰一个激灵，
从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里清醒了过来。
眼看着谢宇飞真的要转身离开。
黄宇辰猛地站了起来。
“等等！”
他的声音有些急切。
谢宇飞的脚步顿住。
他侧过头，眉毛微微挑起，眼神里带着询问。
“怎么？”
“舍不得我？”
“还是想通了，要把酒钱还我？”
黄宇辰的脸皮抽搐了一下。
他现在听到“酒钱”两个字就犯恶心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。
似乎是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。
“谢宇飞。”
他一字一顿地喊着他的名字。
“我今天找你，不光是为了抓那几个粉贩子。”
谢宇飞看着他。
脸上的那点不正经也慢慢敛去。
他知道。
正事来了。
黄宇辰的嘴唇动了动，似乎在组织语言。
“山羊。”
“他出事了。”
……
山羊。
那是他们的班长。
谢宇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他的声音很轻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
黄宇辰看着他的眼睛。
他知道，自己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，都可能引爆这座火山。
但他必须说。
“跟我来。”
黄宇辰没有再多解释一个字。
他转身，大步朝着酒吧外走去。
谢宇飞沉默地跟在他身后。
两个人一前一后。
谁也没有说话。
……
一辆半旧的警车在夜色中疾驰。
车内，黄宇辰紧紧握着方向盘，手心全是汗。
他能感觉到身边坐着的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。
他甚至不敢用余光去看谢宇飞的表情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。
谢宇飞终于开口了。
“在哪儿？”
“市局。”
黄宇辰回答。
“犯了什么事？”
谢宇飞又问。
黄宇辰的喉咙有些发干。
他犹豫了一下。
“到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谢宇飞没再追问。
他转过头，看向窗外。
黄宇辰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但他能感觉到，那片沉默里，酝酿着怎样的惊涛骇浪。
车子畅通无阻地开进了市公安局的大院。
车还没停稳。
谢宇飞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。
黄宇辰赶紧熄火跟上。
“这边。”
他领着谢宇飞，快步走进办公大楼。
深夜的市局大楼灯火通明。
走廊里空荡荡的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回响。
“哒、哒、哒……”
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。
最终，停在了一间审讯室的门口。
门边，有一个小小的窗口，装着单向的玻璃。
从外面，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情形。
黄宇辰停下脚步。
他指了指那扇玻璃。
“他在里面。”
谢宇飞的目光，穿透了那层薄薄的玻璃。
审讯室里，
椅子上，坐着一个人。
那个人双手被手铐锁在身前，放在桌上。
他低着头。
看不清脸。
但那个身形，那个轮廓，那个坐姿……
谢宇飞就算是把他烧成灰都认得。
是山羊。
真的是他。
他记忆里的山羊，永远是挺拔的。
永远是带着憨厚笑容的。
永远是那个能用一双肩膀扛起所有事的班长。
可现在……
现在坐在里面的那个人，身上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死气。
仿佛所有的生命力，都被抽干了。
谢宇飞的拳头，在身侧，悄然握紧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
黄宇辰的脸色很难看。
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，抖出一根点上。
却忘了吸。
任由那点猩红的火光在指尖明灭。
“半个月前。”
“南郊的一个废弃码头。”
“我们接到线报，说有一批大货要交易。”
“我们布控了很久。”
“收网的时候，现场发生了枪战。”
“很激烈。”
黄宇辰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我们的人牺牲了两个，伤了五个。”
“对方……也都是亡命徒。”
“最后，我们在一个集装箱里，找到了他。”
黄宇辰口中的“他”，指的自然是山羊。
“他当时，就守着这批货。”
“人赃并获。”
谢宇飞的眼睛，死死地盯着审讯室里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。
“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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