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晚星回到出租屋时，天刚蒙蒙亮。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，她的手还在抖，昨晚那些模糊的声响、顾安安脖颈的红痕、顾晏辰疲惫的眼神，像潮水般在脑子里冲撞。
她把自己摔进沙发，抓起桌上的冷水灌了半瓶，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，却压不住心口的闷。手机在口袋里震动，是顾晏辰发来的信息：“落下东西了，我让安安给你送过去？”
夏晚星盯着屏幕看了几秒，指尖悬在“不用”两个字上，最终却删掉，回了句：“不用麻烦，我下午自己去取。”
她不知道自己在固执什么，或许是还没做好彻底放手的准备，或许是潜意识里，还想看看那层没被捅破的窗户纸，会被谁先戳破。
下午去顾晏辰公寓时，顾安安正坐在沙发上削苹果，动作娴熟，阳光落在她发梢，像镀了层金边。看到夏晚星进来，她抬起头，笑容自然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：“姐姐来了？我哥在书房处理文件呢。”
“嗯。”夏晚星点点头，目光不自觉地扫过主卧的方向，门紧闭着，像藏着个不能说的秘密。
顾晏辰从书房出来时，穿着件灰色的针织衫，后背的伤似乎好了些，走路比昨天稳当。他看到夏晚星，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，语气却依旧平淡：“坐吧，想喝什么？”
“白水就好。”夏晚星在单人沙发上坐下，刻意和他们保持距离。
顾安安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，果皮连成一整条，没断：“姐姐吃苹果，我哥说你喜欢吃脆的。”
夏晚星接过苹果，指尖碰到她的，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。顾晏辰的目光落在她们交触的手上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，随即移开视线，端起水杯喝了口。
“昨晚……”顾晏辰忽然开口，声音带着点迟疑，“我喝多了，没失态吧？”
夏晚星的心猛地一跳，抬眼看向他。他的眼神很坦诚，带着点宿醉后的茫然，显然对半夜发生的事毫无印象。她忽然明白了——他根本不知道昨晚和他睡在一起的是顾安安，他以为……是她。
这个认知像根细针，轻轻刺了下心脏，带着点隐秘的、不该有的窃喜，又混杂着说不清的别扭。
“没什么。”夏晚星低下头，啃了口苹果，声音含糊，“你喝多了就睡了，挺乖的。”
顾晏辰的嘴角似乎扬起了点弧度，眼底的疲惫淡了些：“那就好。”他顿了顿，目光落在她脸上，“你……没生气？”
“生气什么？”夏晚星装傻，抬眼看向他，故意让语气带着点嗔怪，“难道你做了什么该让我生气的事？”
顾晏辰的耳根微微泛红，移开视线，声音低了些：“没有。”
一旁的顾安安削苹果的手顿了下，果皮“啪”地断了。她抬起头，脸上依旧挂着笑，眼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：“我哥喝多了就爱睡觉，小时候偷喝我爸的酒，也是倒头就睡，打雷都吵不醒。”
她的话像根针，不动声色地想把话题引开。夏晚星看在眼里，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较劲——凭什么要让她一个人憋着这秘密？
“是吗？”夏晚星放下苹果核，语气漫不经心，“可我听说，人喝多了有时候会断片，自己做了什么都不记得呢。”她看向顾晏辰，眼神带着点试探，“顾先生确定……什么都不记得了？”
顾晏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，似乎在努力回忆，最终却摇了摇头：“记不太清了，只记得……你扶我回房了。”
他的语气很笃定，显然是潜意识里认定了，昨晚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她。夏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，看着他认真的眼神，忽然说不出“不是我”这三个字。
她想看看，当真相揭开时，他会是什么反应。也想看看，自己在他心里，到底有没有那么一点不同。
“记不清就算了。”夏晚星笑了笑，站起身，“我来拿落下的画稿，拿了就走。”
“我去给你拿。”顾晏辰率先走向客房。
夏晚星看着他的背影，又看了看脸色微白的顾安安，忽然觉得这场未拆穿的戏，荒唐又可笑。她像个站在台下的观众，看着台上的人演着一场自以为是的戏，却迟迟不肯喊停。
顾晏辰拿着画稿出来时，手里还多了个小小的药盒：“医生说这个药膏对擦伤管用，你上次在仓库蹭到的伤，还没好吧？”
夏晚星接过药盒，指尖触到他的，带着温热的温度。她忽然想起昨晚在厨房，看着顾安安走进主卧时的绝望，此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，搅得心神不宁。
“谢谢。”她低声说。
“我送你下去。”顾晏辰说着，就要起身。
“不用了。”顾安安抢先开口，笑着拦住他，“哥你后背还没好，我送姐姐下去就行，正好我也要出门买点东西。”
顾晏辰犹豫了一下，点了点头：“路上小心。”
电梯里的空间狭小，顾安安身上的香水味弥漫开来，甜得有些发腻。夏晚星靠在轿厢壁上，看着跳动的数字，没说话。
“姐姐好像很在意我哥。”顾安安忽然开口，语气带着点首白的挑衅，“可有些东西，不是在意就能得到的。”
夏晚星抬眼看向她，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：“是不是你的，得看他想要什么。”
电梯门打开，夏晚星率先走出去，没再回头。她知道，这场拉扯还没结束。顾晏辰的模糊记忆，顾安安的刻意隐瞒，她的沉默纵容，像一团迷雾，笼罩在三个人之间。
而她，暂时不想拨开这层雾。
回到出租屋，夏晚星把画稿摊在桌上，上面画的是片向日葵地，花盘朝着太阳，金灿灿的，像能挤出光来。她拿起画笔，蘸了点赭石色，在一朵花的中心画了个小小的笑脸——像母亲教她的那样。
手机再次震动，是顾晏辰发来的：“画稿没少吧？下次别再落下了。”
夏晚星看着屏幕，指尖在“嗯”字上停留了很久，最终还是回了个笑脸的表情。
有些事，或许糊涂着，比清醒着更让人能喘口气。至少现在，那层没被捅破的窗户纸，还能让她抱着点微不足道的念想，在这场拉扯里，多站一会儿。
窗外的阳光越来越烈，照在画稿上的向日葵，像真的活了过来，朝着光的方向，倔强地生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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