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漫进别墅时，夏晚星正蜷在沙发上，身上盖着沈宏业的羊毛毯。毛毯上有淡淡的檀香，混着阳光的味道，像层柔软的茧，把昨夜的寒意都隔在了外面。
沈宏业端着早餐出来时，看到她睫毛上还沾着点未干的水汽，大概是夜里哭过。他放轻脚步，把三明治和热可可放在茶几上，转身想去书房——有些事，她不想说，他便不问，这是他们之间无声的默契。
“沈老。”夏晚星忽然睁开眼，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，“陪我吃点？”
沈宏业顿了顿，在她身边坐下。热可可的甜香漫开来，她拿起三明治，小口小口地咬着，目光落在窗外修剪整齐的冬青上，像在看什么，又像什么都没看。
“今天不去工作室？”他状似随意地问。
“嗯，请了假。”她喝了口热可可，杯壁的温度烫得舌尖发麻，“想歇会儿。”
沈宏业没再说话。他知道她不是想歇着，是心里那根弦绷得太紧，终于断了。就像去年她发现赵景明的踪迹时，也是这样，安安静静地待着，不吵不闹，却把所有的钝痛都藏在眼底，像藏着片化不开的雾。
下午，夏晚星在书房找到了沈宏业。他正对着幅《向日葵》摹画，笔下的花瓣带着种近乎偏执的热烈，和温教授那幅孤绝的风格截然不同。她走过去，从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腰，脸颊贴在他后背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，像听着某种治愈的鼓点。
“沈老画得真好。”她的声音闷在布料里，“比我强多了。”
沈宏业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，颜料滴在宣纸上，晕开个小小的橙黄圆点。“你画的有灵气。”他说，“像苏晚。”
夏晚星没接话，只是抱得更紧了些。她知道沈宏业总在她身上找母亲的影子，以前觉得别扭，现在却忽然觉得，这或许是种慰藉——至少有人还记得母亲的样子，记得她也曾那样鲜活地开过。
傍晚，管家来问晚餐想吃什么，夏晚星报了糖醋排骨和番茄炒蛋，都是她小时候爱吃的。沈宏业看着她熟练地给管家比划“排骨要选肋排，番茄得用开水烫过才好去皮”，忽然想起她第一次来别墅，怯生生地坐在沙发边缘，连水杯都不敢碰。
时光真是奇妙，把一个拘谨的小姑娘，变成了能在他身边自在吩咐晚餐的人。
饭桌上，夏晚星没提顾晏辰，也没说顾安安，只讲起温教授实验室里的趣事——说他总把酒精棉当糖纸，说他养的仙人掌开花时，激动得半夜给她打电话。沈宏业安静地听着，偶尔夹块排骨放进她碗里，看着她眼里的光一点点亮起来，像被风吹燃的烛火。
夜深时，夏晚星站在二楼露台，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。沈宏业走过来，递给她件厚外套：“起风了。”
她接过披上，外套上还留着他的体温。“沈老，”她忽然开口，“您说人为什么总在错的人身上浪费时间？”
沈宏业望着她的侧脸，夜色在她轮廓上描出层柔和的金边。“因为年轻。”他说，“年轻的时候，总觉得只要够用力，就能把错的掰成对的。”
夏晚星笑了笑，转身靠在栏杆上，目光落在他鬓角的白发上：“那您年轻的时候，也这样吗？”
沈宏业的眼神暗了暗，像是落进了什么久远的回忆里。过了很久，他才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声音低得像叹息：“也这样过。”
露台上的风带着凉意，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的沉默。夏晚星知道他说的是母亲，那个他藏在心底一辈子的人。原来无论多大年纪，遇到感情这回事，都一样笨拙，一样会栽跟头。
她忽然觉得，留在沈宏业身边也挺好。他懂她的沉默，懂她没说出口的疼，懂她那些不敢对别人讲的过去。不像顾晏辰，总在她和顾安安之间模糊不清，让她像个追着影子跑的傻瓜。
“沈老，”她抬头看他，眼里的光比星光还亮，“以后我常来陪您吃饭，好不好？”
沈宏业看着她，忽然笑了，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，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。“好。”他说，“随时来。”
夜风卷起她的长发，拂过沈宏业的手背，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。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，苏晚也这样站在露台上，问他“宏业，你说我们会永远这样吗？”。那时他没回答，现在却想告诉眼前的姑娘：会的，只要你愿意留下来。
有些告别不必说破，有些开始也不必张扬。就像此刻，她站在他身边，风里都是安稳的味道，这就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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