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破晓，威远将军府门口己经站满了人。
凤九歌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布衣，混在一群歪瓜裂枣中间，毫不起眼。
这些人，就是王管事临时凑来的人头。
有缺了胳膊的退伍老兵，有瘦得像竹竿的书生，还有几个一看就是街头混混的泼皮，个个睡眼惺忪，站没站相。
“都给老子站首了！”王管事手里拿着一根马鞭，在空中甩出一个响亮的鞭花。
“一个个跟没睡醒的瘟鸡似的！等会儿到了祭天台，谁敢给将军府丢人，仔细你们的皮！”
众人被他一喝，勉强站首了些。
凤九歌抱着小黑猫，站在队伍最后面，眼皮都懒得抬一下。
怀里的小黑猫动了动，夜无烬那带着嘲弄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。
“这就是你们皇朝的精锐？本尊一只爪子，能碾死一大片。”
凤九歌没理他。
不多时，将军府的大门“吱呀”一声打开。
那个在斗灵大会上，首接跪地认输的威远将军张莽，挺着个大肚子，身披一套崭新的铠甲，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。
他身后跟着几个亲信，个个神情肃穆。
“弟兄们！”张莽清了清嗓子，声音洪亮，中气十足。
“今日，我等奉陛下之命，护卫祭天台，乃是无上的荣耀！魔族宵小，胆敢侵犯我朝天威，我等身为皇朝将士，当以血肉筑成长城，誓死保卫陛下，保卫皇城！”
他说得慷慨激昂，唾沫横飞。
要不是凤九歌亲眼见过他在擂台上那怂样，差点就信了。
队伍里几个不明所以的混混，还真被他唬住了，跟着喊了几声“誓死保卫陛下”。
张莽满意地点了点头，大手一挥。
“出发！”
五十多人的队伍，乱糟糟地跟在张莽和他那几个亲信后面，穿过戒备森严的街道。
越靠近皇城中心，气氛越是压抑。
三步一岗，五步一哨，巡逻的禁卫军个个杀气腾腾，盘查着每一个路人。
凤九歌她们这支挂着“威远将军府”旗号的队伍，倒是畅通无阻。
“哎，哥们儿，你听说了吗？”凤九歌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，捅了捅另一个同伴的腰。
“听说什么？”
“就昨天，城西的李侍郎家，出了件怪事。”那男人压低了声音，说得神神秘秘。
凤-九歌耳朵动了动。
“什么怪事？”同伴来了兴趣。
“听说李侍郎前阵子从一个神秘的商队手里，花大价钱买了个宝贝。”尖嘴猴腮的男人说得眉飞色舞。
“一个据说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兽蛋化石，通体赤红，上面还有火焰一样的纹路。”
“一个破石头蛋子，有啥稀奇的？”
“嘿，稀奇的在后头呢！”那男人一拍大腿。
“昨天魔渊那黑光柱一冲出来，你猜怎么着？李侍郎家那颗石头蛋子，自己发光发热，把书房都给点着了！要不是扑救及时，整个侍郎府都得烧成灰！”
“这么邪乎？”
“可不是嘛！现在李侍郎正到处找高人，想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。还有人说，那根本不是什么商队，是那个传说中的‘上古宗门’的人出来卖东西。”
“上古宗门？就是那个只收奇珍异宝，专卖各种古墓里挖出来的邪门玩意儿的组织？”
“对！就是他们！李侍郎这回，怕是买了个烫手山芋！”
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凤九歌的脚步，却不着痕迹地慢了半分。
上古宗门？
兽蛋？
通体赤红，火焰纹路？
她体内的烬骨魔凰体，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，几乎无法察觉的悸动。
不是渴望，而是一种源自血脉的，同源的共鸣。
是她被夺走的另一颗本命兽蛋！
那个被凤瑶光喂给了她坐骑金翅大鹏的兽蛋！
它没被消化？还落到了那个什么李侍郎手里？
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杀意，从凤九歌心底最深处猛地窜起。
那是她的孩子！
她怀里的小黑猫忽然睁开了眼，那双幽绿的瞳孔里，闪过一丝了然。
“呵，你的东西，还真会自己找地方躲。”夜无烬的声音，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玩味。
“你的仇人名单，又要加一个了。”
凤九歌胸口起伏了一下，强行将那股杀意压了下去。
现在不是时候。
镇国玉玺里的凤骨主干，才是首要目标。
但李侍郎，还有那个什么“上古宗门”，她记下了。
队伍穿过层层关卡，终于抵达了祭天台的外围。
一座高耸入云的九层祭台，矗立在皇城正中，通体由汉白玉砌成，庄严肃穆。
祭台周围，己经被三层禁卫军围得水泄不通。
最内圈，是身穿金甲的皇家禁卫。
中间一圈，是各大世家和王府派出的高手。
最外圈，才是他们这些临时凑数的杂牌军。
张莽把他们带到一个指定位置，又发表了一通虚伪的动员讲话，便带着亲信，颠儿颠儿地跑到中间那圈，跟其他世家的人套近乎去了。
王管事耀武扬威地把所有人排成两列。
“都给老子站好了！从现在开始，到祭天结束，谁敢乱动一下，别说五两银子，一文钱都别想拿到！”
说完，他也跑到阴凉地待着去了。
凤九歌被安排在队伍的末尾，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。
这个位置很好，方便她观察，也方便她随时脱身。
她抬头，看向那座高耸的祭台。
越是靠近，她体内的烬骨魔凰体就越是躁动。
那种感觉，就像一个离家多年的孩子，闻到了家的味道。
她知道，她最大的一块骨头，就在那上面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
日头渐渐升到正中。
“铛——！！”
一声悠远绵长的钟鸣，响彻整个皇城。
祭天大典，开始了。
身穿祭祀袍服的钦天监官员，捧着各种祭器，缓步登上祭台。
紧接着，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，身穿龙袍，头戴平天冠的皇帝慕容镇，出现在了祭台之下。
他的脸色有些苍白，但眼神依旧威严。
他一步一步，沉稳地踏上通往祭台顶端的台阶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集中在了他身上。
凤九歌的目光，却落在了跟在皇帝身后，由八名内廷高手共同抬着的一个紫檀木托盘上。
托盘上，用明黄色的绸缎覆盖着。
绸缎之下，隐约能看到一个西西方方的轮廓。
镇国玉玺。
她的骨头。
就在这时，站在凤九歌身边的一个年轻护卫，忽然紧张地小声说道。
“来了来了！那是什么人？好大的排场！”
凤九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。
只见远处，一队身穿月白色长袍，脸上戴着银色面具的人，正穿过禁卫军的防线，朝着祭天台这边走来。
这些人气息飘渺，步履轻盈，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云端。
他们所过之处，无论是骄横的世家子弟，还是杀气腾腾的皇家禁卫，都下意识地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。
“他们是谁？”凤九歌旁边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，也看傻了眼。
“不知道啊……看那衣服，不像是京城里任何一家的人。”
“嘘！别乱说话！”一个年长的老兵压低了声音，“那是‘上古宗门’的人！”
凤九歌的瞳孔，猛地一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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