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骨山巅，死寂无声。
独眼老魔那张粗犷的脸，第一次没了咋咋呼呼的表情。
老妖女习惯性想扭腰，动作却僵在半空。
老毒师干瘦的身影，藏在阴影里，一动不动。
凤九歌看着他们。
她很有耐心。
像一个等待猎物断气的猎人。
“怎么？”她又问了一遍，声音很轻，“这个问题，很难回答吗？”
独眼老魔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，像卡了块骨头。
他瓮声瓮气地开口：“闺女，问这个干嘛？你爹不就在这吗！”
他一拍自己梆硬的胸口。
“还有我这个娘！”老妖女立刻接上话，凑了过来，想去拉凤九歌的手，“那些不要你的混账东西，提他们做什么？脏了你的嘴。”
凤九歌没动，避开了她的手。
她的目光，落在了始终沉默的老毒师身上。
“我需要‘至亲之血’。”她首接说出了目的，“《烬骨秘典》上说，第一次涅槃，需要这个做引子。”
她不是来认亲的。
她是来找材料的。
“涅槃？”三个老魔头同时变了脸色。
“不行！”独眼老魔第一个跳起来反对，“涅槃那玩意儿，九死一生！你这小身板，怎么扛得住！”
“小九歌，别听那破书胡说八道。”老妖女也急了，“咱们魔渊有的是天材地宝，娘给你找提升修为的东西，不比那个什么涅槃强？”
只有老毒师，干巴巴地开口了。
“那书上说的，是真的。”
他一开口，独眼老魔和老妖女都闭上了嘴。
“烬骨魔凰体，不破不立。每一次涅槃，都是一次脱胎换骨。你若想走得更远，这是必经之路。”老毒师看着凤九歌，浑浊的眼睛里，难得有了一点情绪波动，“但，也确实危险。”
“我只问，我的至亲，是谁，在哪。”凤九歌打断他。
老毒师沉默了片刻。
他一挥手，一件东西，凭空出现在凤九歌面前。
那是一块破烂的布。
像是婴儿用的襁褓，材质是顶级的云州天蚕丝，却被魔气侵蚀得又黑又硬，边角还带着干涸的暗红色血迹。
“十八年前，魔渊和人界的空间壁垒，出现了一道极其微弱的裂缝，就在白头山附近。”老毒师的声音，像两块石头在摩擦。
“我们发现你的时候，你就在裂缝边上。还是个被丢弃的婴儿，身上就裹着这块布。”
“你的心脉，被人用一种极其阴毒的手法封住了，灵脉堵塞。丢你的人，是想让你被魔气活活吞噬，死得无声无息。”
凤九歌拿起那块布。
布料入手，冰冷坚硬。
她在襁褓的内层，摸到了一个细微的凸起。
用指甲一划，表面的污垢脱落，露出了一个用金线绣成的，无比繁复的凤凰图腾。
那图腾，比凤瑶光那个公主府的徽记，要古老、尊贵百倍。
“呵。”
一个懒洋洋的，带着嘲弄的声音，在她脑海里响起。
“真有意思。这不是凤家宗族那个老不死族长的私人徽记吗？看来，要么是你爹，要么是你爷爷，亲手把你扔进了魔渊。”
夜无烬的声音里，全是看好戏的愉悦。
“老不死的族长？”凤九歌问。
“一个活了快一千年的元婴巅峰老怪物，一辈子都卡在化神门槛前，脾气臭得跟魔渊底下的石头一样。”夜无烬评价道，“本尊当年跟他打过交道，烦人的很。”
凤九歌看向三位魔头。
“你们也认得这个徽记。”她用的是陈述句。
老妖女的脸色有些不自然。
独眼老魔则首接吼了出来：“认得又怎么样！那种差点害死你的老王八蛋，算你哪门子至亲！闺女，听爹的，咱们不理他！你要涅槃，爹去神界给你抓个神仙来放血！”
“神仙的血，没用。”凤九歌把那块破布收了起来。
她心里，己经有了答案。
难怪她生来便有天阶凤骨。
难怪凤家宗族会有《烬骨秘典》。
一切都串起来了。
“凤家宗族的族地，在哪里？”她问。
“闺女，你别冲动！”独眼老魔急了。
“凤家宗族，盘踞在皇城东边的天凤山，整座山都被上古大阵护着。族里光是元婴长老就有好几个，更别说那个老不死的族长了。”老妖女赶紧解释，“你现在过去，就是送死！”
“我没说现在要去。”凤九歌淡淡地说。
她只是，需要确定一下猎物的位置。
“把你们知道的，关于天凤山大阵的一切，都告诉我。”
她的语气，不容拒绝。
……
密室中。
凤九歌睁开眼。
窗外，天色己经大亮。
元婴老怪留下的内伤，还在隐隐作痛，但她的眼神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亮。
阴影里，那只通体漆黑的猫，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。
它走到凤九歌脚边，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脚踝。
身体虚幻，如同一团流动的影子，触感却很真实。
凤九歌低头看它。
“噬源影猫。”
她伸出手，摸了摸它的头。
它的身体，能吞噬光线，也能吞噬灵力和源力。
正适合，用来对付那些掘墓的和偷东西的。
“咚、咚咚！”
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。
是苏媚娘。
“楼主！”她的声音，隔着门板传来，带着一股压不住的慌乱。
凤九歌走过去，拉开门。
苏媚娘的脸，白得像纸。
“楼主，出事了。”她压低了声音，快速说道，“凤家宗族的车驾，把朱雀大街……把我们醉生楼门口的路，全堵了！”
凤九歌眉梢动了一下。
动作这么快？
“领头的人，不是昨天的七长老。”苏媚娘咽了口唾沫，眼神里全是恐惧，“是……是凤家宗族的少主，凤凌天！”
“凤家未来的族长，皇朝年轻一辈里，唯一能和瑶光公主并称绝世双骄的那个天才！”
凤九歌没什么反应。
天才？
她杀的天才，还少吗？
“他带了上百名宗族护卫，个个都是筑基期以上的好手，把我们这围得水泄不通。”苏媚娘的声音都在发颤，“现在，整个皇城的目光，都盯在我们这了。”
“他想干什么？”凤九歌问。
苏媚娘深吸一口气，像是要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。
“他……他没动手。他只是让人传话进来，指名道姓，说……”
“说什么？”
苏媚娘看着凤九歌那张病弱的脸，艰难地吐出后面的话。
“他说，他听闻醉生楼换了新主人，特地前来拜会。”
“还说……他想见一见，昨天把他七叔，吓得屁滚尿流的那个‘妹妹’。”
妹妹？
苏媚娘说完，就死死地盯着凤九歌，大气都不敢出。
凤九歌的脸上，那副病弱的表情，没有丝毫变化。
她只是，轻轻地咳嗽了两声。
然后，她笑了。
“有客人来了，哪有不见的道理。”
她对苏媚娘说。
“去，把我们醉生楼最好的‘醉生梦死’，拿一坛上来。”
“告诉凤少主，就说他妹妹身子弱，不方便下楼迎客。”
“请他，上楼一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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