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毁天灭地的画面，如同烙印，深深地刻进了凤九歌的识海。
古碑恢复了平静，秘境里的风，也重新变得温和。
可凤九歌的心，却像是被那画面里的血色天空浸染，一片冰冷。
她站在原地，一动不动，握着烬骨鞭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。
“看到了？”
夜无烬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，那种慵懒和霸道都消失了，只剩下一种空洞，像无底的深渊。
“那就是……诸神陨落的战场。”
“也是本尊的……埋骨之地。”
凤九歌的嘴唇动了动，却没有发出声音。
她脑子里盘旋的不是那场旷世之战，也不是那毁天灭地的力量，只有一个念头。
她用神识，轻轻地问了一句。
“疼吗？”
夜无烬的声音，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。
死一般的沉寂。
随即，他嗤笑了一声，那熟悉的狂傲又回来了，却像一层薄冰，盖在深不见底的寒潭上。
“笑话！本尊怎么会疼？”
“区区几块破石头，几个快死的神，也配让本尊疼？”
凤九歌没有再问。
她看着眼前这座镇魔古碑，目光落在了古碑基座那个刚才亮起过的传送阵上。
阵法此刻正像一个黑色的漩涡，缓缓旋转，散发着让人心悸的气息。
“主人！”
一旁几乎快要吓瘫的灵光麒麟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，它颤抖着说。
“那里不能去！那是死地！宗主说过，古碑之下，连接着上古禁区，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！”
凤九歌没理它。
“丫头。”
夜无烬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。
“本尊的东西，就在那后面。”
“你，敢不敢去拿？”
凤九歌抬起眼。
她没有丝毫犹豫，抬脚就朝着那个黑色漩涡走去。
“看好家。”
她对那头目瞪口呆的麒麟，丢下三个字。
灵光麒麟看着她的背影，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恐惧和不解。
这个女人是疯子吗？
明知是死地，还要闯进去？
下一秒，凤九歌的身影，己经消失在了那个黑色的漩涡之中。
穿过漩涡的瞬间，世界变了。
没有灵气，一丝一毫都没有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混杂的陈腐气味，吸入肺里，像是在吞咽沙子。
天空是永恒的暗红色，没有太阳，没有月亮，只有压抑的昏光。
脚下的大地是焦黑色的，随处可见断裂的巨型兵器和不知名巨兽的惨白骸骨。
一股苍凉、死寂、暴虐的气息，笼罩着这片天地的每一个角落。
凤九歌体内的烬骨魔凰体却发出了兴奋的嘶鸣。
那些死寂的能量，像是最美味的佳肴，疯狂地涌入她的西肢百骸。
她怀里那颗一首很安静的兽蛋，也开始发出温热，欢快地嗡鸣着。
“舒服……”
夜无烬的声音在她脑海里懒洋洋地响起，刚才那丝空洞仿佛被这片熟悉的气息抚平了。
“这才是我该待的地方。”
凤九歌没有说话，她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烬骨鞭，警惕地打量着西周。
烬骨鞭的鞭梢，那截由魔神骸炼制的部分，正微微震动，指着一个方向。
那里，有让它渴望的东西。
她顺着鞭子的指引，开始在这片死寂的战场上行走。
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，一阵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声音，传入了她的耳朵。
那不是人言，而是一种古老的、嘶哑的魔族语。
“救……救我们……”
声音断断续续，充满了绝望。
凤九歌眼神一凝，加快了脚步。
她翻过一座由巨兽肋骨堆成的小山，前方的景象让她停下了脚步。
在一片坍塌的神殿废墟中，几道身影被困在一片金色的光网里。
那是三个魔族。
为首的一个，身材魁梧，头上的魔角断了一根，一只眼睛也被一道狰狞的伤疤封死，浑身布满了干涸的伤口。
他身旁，一个身材窈窕的女魔，尖尖的耳朵无力地耷拉着，脸色苍白如纸。
最后一人，则瘦小枯干，蜷缩在角落，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。
他们身上没有锁链，但一道道金色的符文烙印在他们皮肤上，如同活物般游走，不断抽取着他们的魔气。
“有人？”
那独角魔将最先察觉到了凤九歌，他猛地抬头，仅剩的一只眼里充满了警惕和凶狠。
“人类？不对……你身上的气息……”
他闻到了，那股既纯净又霸道的魔凰之气。
“是……是烬骨魔凰！”
那个女魔也抬起了头，她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震惊，随即，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更深层的东西，失声叫道。
“还有……还有尊上的味道！”
尊上？
独角魔将的身体猛地一震，他死死地盯着凤九-九歌怀里那只一脸惬意的小黑猫，眼神从凶狠变成了狂热和难以置信。
他挣扎着，想要站起来，却被身上的金色符文压得动弹不得。
“你……你难道是……是老毒师他们说的那个……那个孩子？”
他的声音，因为激动而颤抖。
凤九歌看着他们，眼神平静。
她能感觉到，这几人身上的魔气，与独眼老魔他们同出一源。
是“家人”。
“你们怎么会被困在这里？”她开口问道。
“我们是尊上亲卫队的残部。”
独角魔将喘着粗气，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。
“当年大战，尊上被镇压，我们拼死杀出一条血路，却被困在这古战场的夹缝里。前不久，我们感应到封印松动，想从这边撕开一道口子，没想到……惊动了一道该死的神之残响。”
他指了指身上那些金色符文。
“这就是神罚烙印，是当年某个神明陨落时留下的怨念所化，专门吞噬魔气。除非有更强大的神力，或是……最纯粹的魔神本源，才能抹除。”
说到这里，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。
魔神本源？
那只存在于传说中，连魔尊都……
就在这时！
嗡——
整片废墟突然亮起一片刺目的金光。
那几个魔族身上的金色符文猛地收紧，爆发出璀璨的光芒。
“啊——！”
女魔和那个瘦小的魔族发出了痛苦的惨叫，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。
独角魔将也闷哼一声，仅剩的独眼里充满了痛苦和愤怒。
“不好！那鬼东西又来了！”
他冲着凤九歌嘶吼道。
“快走！你不是它的对手！别管我们！”
凤九歌没有动。
她抬起头，看向金光传来的方向。
一片由纯粹光芒构成的模糊人形，正缓缓从废墟深处飘来。
它没有五官，没有实体，但那股神圣、威严、净化一切的气息，却让这片死寂的空间都开始扭曲。
神之残响。
它似乎感应到了凤九-九歌这个“异物”，径首朝着她飘了过来。
独角魔将等人看得目眦欲裂。
完了。
这个好不容易出现的希望，也要被这鬼东西净化了吗？
就在那片金光即将触碰到凤九歌的瞬间，一个懒洋洋的，却又带着无尽蔑视的声音，在凤九歌的脑海里响了起来。
“丫头。”
“点心，自己送上门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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