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被推开，郑阳穿着件墨绿色的夹袄，王宇轩则是件灰色长袍，两人走进来，看见计伯常，都愣了一下，随即笑着打招呼：“哟，是计公子啊，好久不见了！”
“坐吧，都坐。” 王元宝招呼他们坐下，小安连忙从灶台边端过温着的茶壶，快步上前给几人斟上刚煮好的热茶。王元宝笑着补充：“今日找你们来，是想跟计公子一起玩两把麻将，好久没凑齐西个人了。计公子，你看怎么样？就玩小的，不赌大的，纯属热闹。”
计伯常本想拒绝，可转念一想，不如先应下来，等玩的时候再问苏汀兰的事。刚要点头，衣角突然被轻轻扯了扯，低头就见小安凑过来，眉头拧着，嘴唇抿得紧紧的，小声唤了句：“公子……” 计伯常抬手拍了拍小安的手背，声音压得低低的：“我这不是事还没办好呢。” 小安看着他眼底的笃定，张了张嘴想再劝，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，只能作罢。计伯常这才抬头对王元宝几人点点头：“行，不过我好久没玩了，规则可能记不太清，你们得再跟我说说。”
“没问题！” 王宇轩立刻兴奋起来，从怀里摸出一副麻将，摆在桌上，开始讲解规则，“倍率咱们就定十文钱一番，怎么样？输了也不心疼，就是图个乐子。”
郑阳也跟着补充：“咱们就玩西圈，赢了的请喝茶，输了的也别丧气，就当陪计公子热闹热闹。”
王元宝率先拿起骰子，掷出两个点数，笑着说：“我先开牌，计公子，你可别手下留情啊！” 计伯常笑了笑，拿起面前的牌，一张张码好。
打了三轮，计伯常摸了张南风，刚要打出去，突然想起要问的事，便随口问道：“对了，你们有没有听过苏家小姐苏汀兰？明日赏梅宴要见她，想提前知道点她的事。”
王元宝打出张九饼，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：“苏小姐啊…… 我也就听过这名儿，听说苏家管得特别严，小姐几乎不出门，上次赏梅宴都没见着她人影，哪知道她的事啊。”
郑阳跟着点头，手里甩出一张西万：“我去年倒在城主府的宴上远远瞅过一眼，穿着件素白的袄子，跟着苏家夫人身后，没敢多瞧，也不知道她爱什么、性子怎么样，只听说苏家小姐鲜少跟外人打交道。”
王宇轩也补充道：“我问过几个常跟世家小姐打交道的朋友，都说苏汀兰神秘得很，除了家里人，没几个人跟她多说过话，更别提知道她喜欢什么物件了。”
计伯常心里有些失望，本以为能从他们这儿打听点有用的，没想到三人知道得这么少。他没再追问，专心打起牌来 —— 不知是运气好，还是王元宝几人总 “不小心” 喂牌，他的牌路竟顺得很，连着胡了好几把。
西圈打完，计伯常面前的铜板堆得比来时高了不少，小安帮着数了数，竟赢了两百文钱。王元宝笑着提议道：“计公子今日手气好，赢了这么多，不如咱们去‘悦来茶馆’喝杯茶，听听曲儿，就当庆祝庆祝？”
计伯常本就不想跟他们多待，闻言便转头问小安：“去茶馆喝茶听曲，一般要花费多少？”
小安愣了愣，低声如实回道：“上次您请三位公子去‘悦来茶馆’，点了上好的龙井，还叫了两个唱曲的，一共花了十两银子。”
十两银子？计伯常心里咯噔一下 —— 他赢的两百文还不够零头，难怪刚才打牌时三人总让着他，时不时喂张好牌，原来是等着他赢了后请去茶馆，这算盘打得可真精。他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摸出五两碎银，递给小安：“把这个放桌上，就说家里还有要事，喝茶就不去了，这点银子请三位公子喝茶。”
小安接过银子，连忙放在桌角，对着王元宝三人客气道：“我家少爷还有事要回府处理，实在没法陪三位公子去茶馆，这点银子还请三位公子收下，权当我家少爷的心意。”
王元宝几人看见桌上的五两银子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，随即又恢复如常：“既然计公子有事，那咱们就不挽留了，这点银子……”
“拿着吧，” 计伯常打断他，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，“今日多谢三位陪我打牌，改日咱们再聚。” 说着就转身往外走，小安连忙收拾好布包，跟在他身后。
刚迈过逍遥屋的门槛，寒风就裹着腊梅的冷香扑在脸上，计伯常正缩着脖子要走，身后屋里就传来压低的说话声，隐约能听见王元宝的笑：“五两呢！计公子是我带来得。你俩也是我喊来得，这三两归我，你俩一人一两！” 郑阳不满得说道：“凭啥你拿这么多，刚才都是我在喂牌放铳，200文里有150文是我得，今日让计公子热闹开心，我功不可没。”行行行，再多给你一两。“王元宝不甘心得多分一两给郑阳。
计伯常脚步顿了顿，心里暗自嘀咕：早知道就只放三两了，多给这二两还让他们分赃不均了。小安也听见了，凑到他身边，小声愤愤道：“少爷您看！他们就是故意的！每次都假装让您赢，回头就变着法占您便宜。太令人气愤了！”
计伯常拍了拍小安的肩膀，倒没太在意：“行了，别气了，这点银子不算什么。” 他想起刚才赢的两百文钱，从怀里摸出来，塞进小安手里，“这两百文你拿着，就当今日陪我跑一趟的赏钱。”
小安手里突然多了沉甸甸的铜钱，眼睛一下子亮了，连忙摆手：“少爷，这可使不得！小安伺候您是应该的，哪能要您的钱？” 嘴上说着推辞，手却紧紧攥着铜钱，指节都有点发白。
“让你拿着就拿着。” 计伯常笑着推了推他的手，“买点自己爱吃的，别跟我客气。”
小安这才欢天喜地地把铜钱揣进怀里，脸上的委屈劲儿一下子没了，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，一路跟在计伯常身边，嘴里还念叨着 “谢谢少爷”。
两人往回走时，日头己经偏西，街上的行人更少了，路边的摊位大多收了摊，只剩下几个卖热汤的摊子还冒着热气。走了约莫一个时辰，远远就看见计府朱红色的大门，门口两个家丁正搓着手站岗，见他们回来，连忙迎上来：“少爷，您可回来了！夫人刚才还派人去门口望了两回呢！”
进了府门，计夫人正坐在廊下的藤椅上，手里拿着食盒，给笼里的信鸽喂谷子，见计伯常回来，连忙起身：“伯常回来了？外面冷不冷？快进屋喝碗热汤，厨房给你留了鸡汤。”
“娘，我不冷。” 计伯常走过去，“就是去城南找王元宝问了点事，没多待。” 他没提去赌坊和打牌的事，免得夫人担心。
小安早己识趣地退下去，把布包放回房里，又小心翼翼地把那两百文钱藏进自己的小木箱里，嘴角还带着笑。计伯常跟着夫人进了屋，屋里炭盆烧得旺，暖意融融，丫鬟很快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，撒着葱花，香气扑鼻。他喝着热汤，心里却想着明日的赏梅宴 —— 苏汀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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