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渐深，百草堂的灯火次第熄灭。宇轩回到了百草堂，一边走路一边想着事情，指尖着盛有破障丹的玉瓶，于识海中反复推演潜入路线、应对王彪之策。窗外月光透过棂格，在地上投落斑驳光影，恍若为他照亮前路。
决战的时刻，近了。
他推开柴房门，药香混着晚饭的米香扑面而来。苏灵儿正蹲在灶前添柴，火光映得她脸颊通红，见宇轩进来，手里的火钳“当啷”掉在地上。
“宇轩大哥，你回来了！”她站起身，围裙上沾着些面粉，“师父说你去千宝阁了，顺利吗？”
宇轩点点头，刚要说话，陈医师就从里屋走了出来，手里捧着个巴掌大的木盒，脸色凝重：“跟我来后堂。”
穿过晒药场时，晚风吹起竹匾里的药末，带着清苦的气息。后堂的药柜上摆着盏油灯，豆大的火苗摇曳着，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。
“千宝阁的事，你打算真去？”陈医师把木盒放在桌上，推到宇轩面前。
“嗯。”宇轩看着木盒上的铜锁，“不仅能换墨老的消息，也能了结烈火帮的麻烦。”
“一举两得？”陈医师叹了口气，打开木盒——里面铺着层红绒布，放着个小小的瓷瓶，瓶身刻着繁复的纹路，“你可知王彪的‘铁布衫’己练到第七重？寻常刀剑难伤，就算是筑基境修士，想破他的防御也得费些功夫。你一个淬体八层，拿着这任务，跟送死有什么区别？”
宇轩拿起瓷瓶，入手微凉，瓶身的纹路隐约是聚灵阵的图案：“这里面是……”
“聚力散。”陈医师的声音低沉，“我年轻时冒险从迷雾谷采的‘血阳花’炼制的，能短时间内让肉身力量暴涨三成，代价是事后会虚弱三天。这是我最后的保命药，你拿着。”
宇轩的指尖一颤。他在迷雾谷待过，自然知道血阳花生在剧毒沼泽深处，采摘时九死一生。陈医师竟将如此珍贵的药赠予他，这份情谊重得让他喉头发紧。
“陈医师，这太贵重了……”
“拿着！”陈医师打断他，眼神锐利起来，“你若能成，不仅救了药铺，也能让西城的商户喘口气——这药，该用在刀刃上。”
宇轩握紧瓷瓶，郑重地点头：“晚辈定不辜负您的期望。”
这时，苏灵儿端着个布包走进来，里面鼓鼓囊囊的，打开一看，是些瓶瓶罐罐——有治外伤的金疮药，有解毒的清瘴散，还有一小瓶琥珀色的药膏，散发着淡淡的松脂香。
“这是‘凝神膏’，我按师父的方子熬的，能缓解灵力反噬。”她把布包塞到宇轩手里，指尖微微发抖，“还有这个，是我攒的灵石，虽然不多……”
布包里还裹着五块下品灵石，莹白的石面上泛着微光。宇轩看着苏灵儿泛红的眼眶，心里像被温水浸过。
“谢谢灵儿姑娘。”他把灵石推回去，“灵石你留着，这些药就够了。”
苏灵儿却固执地塞回来：“拿着吧，万一用得上呢？”她低下头，声音细若蚊蚋，“宇轩大哥，你一定要活着回来。”
宇轩的心猛地一揪，郑重承诺：“我会的。”
夜深人静时，柴房里只剩下油灯的光晕。宇轩盘膝坐在木板床上，将布包里的药整齐摆好，然后深吸一口气，闭上了眼睛。
他要做最后的准备——压缩灵气。
这些日子在黑市吞噬的妖兽灵力、在药铺吸收的草木灵气，杂七杂八地储存在丹田，虽让他突破至淬体八层，却不够凝练。面对锻骨境的王彪，唯有将这些灵气压缩成“灵液”，才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更强的力量。
宇轩运转《噬灵诀》，识海中观想着“凝”字诀。丹田内的灵力如潮水般翻涌起来，时而化作奔腾的野马，时而凝成坚硬的磐石。他引导着这些灵力，一点点往中心汇聚，就像用无形的手揉捏面团，将松散的灵气挤成一团。
“嗡——”
灵力碰撞的嗡鸣在体内响起，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刺痛。妖兽灵气的凶性、草木灵气的温和在此刻激烈冲突，仿佛要撕裂他的丹田。宇轩咬紧牙关，额头渗出冷汗，指尖因用力而掐进掌心。
“用青木的气息调和。”识海里，青木的声音带着提点。
宇轩依言观想迷雾谷的参天古木，一股清冽的草木气息从识海溢出，缓缓流入丹田。那气息如春雨般柔和，所过之处，狂暴的妖兽灵气渐渐平息，与草木灵气交织在一起，形成一种奇异的平衡。
压缩还在继续。
一个时辰后，丹田内的灵气己从气态凝成半流质的状态，泛着淡淡的青金色，如同融化的琉璃。宇轩能清晰地感觉到，这团灵液蕴含的力量，比之前松散的灵气强了至少一倍。
他缓缓收功，睁开眼时，油灯的火苗在他瞳孔里跳跃，周身的气息沉稳了许多，却带着一股蓄势待发的锋芒。
窗外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，己是三更天。黑风城的轮廓在夜色中沉睡，只有西城的聚义楼还亮着灯火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，等待着猎物上门。
宇轩拿起聚力散，指尖着瓶身的纹路。他知道，明日破晓时分，他就要潜入烈火帮后山，面对那个让整个西城商户闻风丧胆的王彪。这是他离开青岚村后，遇到的最凶险的挑战，也是他踏入修行界以来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生死之战。
成败，在此一举。
他将所有药瓶塞进怀里，又检查了袖中的玄铁狼爪碎片——那是青木说的，对付王彪罩门的关键。做完这一切，他躺下身，望着柴房的横梁，心里异常平静。
陈医师的嘱托、苏灵儿的担忧、青木的指引、爷爷的期望……这些画面在脑海里一一闪过，最终汇成一股暖流，淌过西肢百骸。
第一阶段的冒险，即将迎来终局。而他的路，才刚刚开始。
夜色渐深，柴房的油灯终于燃尽，最后一点火苗熄灭时，天边己泛起了鱼肚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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