舞台上的灯光汇聚成一束，将白露的身影勾勒得如梦似幻。
爵士乐队的节奏变得缠绵悱恻，她手持着立式麦克风，朱唇轻启，吴侬软语的歌声便流淌出来。
“夜上海，夜上海，你是个不夜城……”
那歌声，带着一丝慵懒，一丝妩媚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，像是羽毛，轻轻搔刮着在场每一个男人的心。
她的每一个眼神流转，每一次腰肢的轻摆，都与旋律完美契合，将这首描绘浮华与沉沦的歌曲，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项飘的手指，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杯壁上。
他的世界里，那靡靡之音己经远去。
眼前这个巧笑嫣然的女人，与记忆深处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，身影开始重叠。
图书馆的午后阳光，落在她翻动书页的手指上。
战地医院里，她为他清洗伤口时，那蹙起的眉头。
最后，是她挡在他身前，身体被子弹贯穿时，那双逐渐失去光彩的眼睛，和一句未能说出口的唇语。
“活下去……”
心脏的位置，传来一阵熟悉的，被拧紧的钝痛。
这痛楚跨越了生死的界限，穿透了轮回的迷雾，再一次清晰地提醒着他，曾经失去过什么。
李西站在他身后，能感觉到自家队长周围的气场发生了某种变化。
那是一种极度压抑的悲伤，与这喧嚣的舞厅格格不入。
项飘再次催动了【幽冥鬼眼】。
他要看得更清楚一些。
这一次，他剥开了白露身上那层代表着名利场的，浮华喧嚣的粉色与金色气息。
在那层光环之下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灰色。
那是身不由己的疲惫，是日复一日强颜欢笑的空虚，是无法挣脱的枷锁。
而在那片灰色的最深处，项飘看到了一点微光。
那是一缕极其纯粹的，如同高山积雪般的白色本源气息。
孤独，清冷，却又无比坚韧地存在着，没有被周围的污浊所侵染。
这股气息，与乔小晴的完全不同。
却让他那颗被刺痛的心，稍稍平复了一些。
她不是她。
这个认知，让他松了口气，却又带来了一丝莫名的失落。
一曲唱罢，掌声雷动。
白露优雅地提着旗袍裙摆，微微鞠躬，款款走下舞台。
她立刻就被一群苍蝇般的男人围住了。
有银行的买办，有洋行的经理，有政府的官员。
他们端着酒杯，说着奉承的话，试图将这个夜晚最璀璨的明珠占为己有。
白露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完美笑容，游刃有余地与他们周旋。
她像一只最美丽的蝴蝶，在花丛中飞舞，却不让任何一滴露水沾湿翅膀。
项飘静静地看着，没有动。
他看到，白露在与一个脑满肠肥的法国商人碰杯时，笑容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。
那个法国胖子，一只油腻的手抓着白露戴着丝质手套的手腕，不肯松开。
他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，混杂着法语单词，黏糊糊地纠缠。
“白小姐，你的歌声，让我想起了塞纳河畔的月光。”
“来，喝了这杯，今晚我包下你的场子，我们好好聊聊艺术。抗战：日谍女特工和我玩心眼？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抗战：日谍女特工和我玩心眼？最新章节随便看！”
白露眼底深处，一抹厌恶的情绪一闪而逝，快得几乎无法捕捉。
但她脸上的笑容依旧妩媚。
“高老板说笑了，我还要招呼别的客人呢。”
她试着想把手抽回来，那胖子却抓得更紧了。
“别的客人，哪有我重要？”
法国胖子挺了挺肚子，脸上满是自得。
周围的人都看出了不对，却没人出头。
在这上海滩，没人愿意为了一个，去得罪一个有法国背景的商人。
项飘将杯中最后一口威士忌饮尽。
他站起身，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，缓步走了过去。
他没有怒斥，也没有推搡。
他只是走到那个法国胖子面前，微微欠身，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绅士礼。
然后，他用一口流利标准的巴黎腔法语开口。
“这位先生，在一位美丽的女士不愿意的情况下强迫她，这可不是真正的绅士会做的事情。”
他的声音温和，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，清晰地传到了周围人的耳朵里。
那个法国胖子明显愣住了。
他没想到，在这个地方，会有人用比他还地道的家乡话来教训他。
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抓着白露的手，转过身来，带着几分恼怒打量着项飘。
项飘没有看他，而是垂下视线，落在了胖子胸前挂着的那块金灿灿的怀表上。
他继续用优雅的法语，不紧不慢地补充。
“而且，恕我冒昧。您这块号称是路易十六国王时期的古董怀表，我上个星期，好像在日内瓦最新款的钟表目录上，见过它的仿制品。”
项飘的脸上，浮现出一种学者般的探究神情。
“您瞧，它表冠上的花纹雕刻工艺，边缘太过锐利，是典型现代高速机床切割的产物。真正的古董，手工打磨的痕迹会更圆润一些。”
这番话一出口，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，爆发出几声压抑不住的低笑声。
那法国胖子的脸，瞬间涨成了猪肝的颜色。
项飘的话，就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，当着所有人的面，把他身上最引以为傲的那层“上流社会”的皮，给活生生剥了下来。
这比打他一耳光还要让他难堪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胖子指着项飘，气得浑身发抖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最后，他羞愤地低吼一声，拨开人群，几乎是落荒而逃。
一场小小的风波，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化解了。
舞厅里的音乐再次响起，人们又投入到各自的欢愉中去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。
只有白露，还站在原地。
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，那双总是带着万种风情的眼睛里，第一次，流露出了真正的好奇与审视。
这个男人，从出现开始就与众不同。
他解围的方式，更是让她大开眼界。
没有粗暴的威胁，没有金钱的炫耀，只有不动声色的优雅和一击致命的锐利。
白露缓缓地，将刚刚被挣脱的手，主动伸向了项飘。
她的红唇，在迷离的灯光下，勾起一个动人心魄的弧度。
“这位先生，不知是否有幸，请您跳一支舞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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