痛，无处不在的痛。
这就是马安泰恢复意识时的最初感觉。他像是从一个无比漫长、无比痛苦的噩梦中挣扎着浮出水面，耗尽了全身的力气，才勉强撬开了沉重的眼皮。
视线模糊不清，只能看到头顶上方是脏兮兮的帐篷顶，破了好几个洞，漏进几缕惨淡的天光，灰尘在光柱里缓慢浮动。
他尝试动一下手指，却发现自己虚弱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。喉咙干得冒烟，火烧火燎，他想喝水，却只能发出微弱的一声气音。
但这细微的动静，却立刻惊动了旁边的人。
“醒了？！马三？你醒了？！”
一个带着浓重惊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，紧接着，一张胡子拉碴，布满疲惫和担忧的脸庞凑到了他的眼前，是歪嘴。
几乎是同时，另一张苍老些、同样写满疲惫却被狂喜覆盖的脸也挤了过来，是老蔫儿。
“老天爷！真醒了！娃！你可算醒了！”老蔫儿的声音带着哽咽，粗糙的大手小心的去摸他的额头，“不烧了！真不烧了！太好了！”
“水……快拿水来！”歪嘴激动地朝帐篷外吼了一嗓子，自己则手忙脚乱地端过旁边一个破碗，里面是早就准备好的温水。
另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兵也闻声激动地凑过来，三个人，六只熬得通红的眼睛，此刻全都死死地盯着他，里面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喜悦和关切。他们脸上、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，但此刻，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。
马安泰的视线渐渐清晰，他看着这三张熟悉又似乎憔悴了许多的脸庞，看着他们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真情实感，一时间，竟有些恍惚。
他没有说话， 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大明：老朱别打啦，我是白虎降世 只是用尽刚刚恢复的一点点力气，微微点了点头。
动作很轻，却坚定。
也就是这个点头的瞬间，歪嘴和老蔫儿几乎同时愣住了。
他们看着马安泰的眼睛。
那双眼睛，曾经清澈，带着少年人的跳脱和偶尔的不服气，后来添了警惕和沉默，甚至在主动请缨时闪烁着疯狂和决绝。
但此刻，那双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眼睛里，所有的稚气、所有的跳脱、所有的迷茫和躁动，都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静。像是被血与火淬炼过的寒铁，冰冷，坚硬，却又透着一种仿佛能洞穿一切的沉稳。还有一种经历过极致痛苦和绝望后，反而被激发出来的、更加顽强的坚毅。
这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们护着、需要老王头骂着才能成长的愣头青了。
这眼神，让他们感到陌生，却又莫名地感到心安。
歪嘴用勺子一点点将温水喂进马安泰干裂的嘴唇。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，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。
马安泰贪婪地吞咽着，每一下吞咽都牵扯着背后的伤口，带来一阵刺痛，但他忍住了。
喝了几口水，他稍微缓过一点劲。
他没有问自己怎么样了，也没有喊疼。
他的目光扫过歪嘴包扎着的胳膊，扫过老蔫儿脸上的新伤，扫过那个腿脚不便却依旧守在这里的老兵。
然后，他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脖颈，似乎在寻找什么。
帐篷里，少了几张熟悉的面孔。
他的嘴唇微动了几下，问出了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：
“老王头……弟兄们……都没事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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