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安泰说到做到，那帮被发财大计点燃热情的勋贵二代们，行动力也出乎意料地强。
常茂果然找来了几个据说“手上活儿细、嘴也严实”的老工匠，有的是从自家工坊里“借”来的，有的则是通过些不那么正经的门路从民间寻摸到的。李景隆也屁颠屁颠地跑来汇报，说在城南寻到了一处僻静、带水井的废弃小院，租金不贵，正好拿来当试验场。徐辉祖说话算话，真从家里调来了两个一看就很能镇住场子的老家将，负责看守院子和管束人手。
马安泰把太子给的那包钱，拿出了一小部分，用于支付租金、购买最初的工具和原料。
一切准备就绪，“雪花盐研发中心”就在城南那个破落小院里悄无声息地开张了。
马安泰自己也说不清到底该怎么弄。他脑子里只有一些极其模糊的概念，什么溶解、过滤、沉淀、结晶，这些词儿好像天生就在他脑子里，但具体怎么操作，他完全抓瞎。
但这难不倒他。他有的是笨办法，也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——试！
他把工匠们召集起来，自己也挽起袖子，完全不顾皇子义子的身份，搞得灰头土脸。他把自己那点模糊的想法比划着告诉工匠们：“咱们得把这粗盐里的脏东西弄出去！让它变白，变细！就像……就像冬天的雪一样！”
老工匠们面面相觑，觉得这位小公子怕是异想天开。盐不就是那么回事吗？官盐也就那样，还能玩出花来？
但马安泰不管，他有钱，有人，更有的是热情和耐心。
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和枯燥。
他们先把粗盐倒进大缸里，加水溶解，然后用细纱布一遍遍地过滤那浑浊的盐水。纱布很快就堵住了，换了一块又一块，滤出来的水好像清亮了一点，但又好像没什么变化。
“不行不行！这样太慢！而且沙子好像滤不干净！”马安泰盯着缸底沉淀的沙粒，挠着头。
有老工匠试探着说：“公子，要不……试试用木炭？老人们都说木炭能吸脏东西。”
“好主意！试试！”马安泰眼睛一亮。
于是，他们把过滤后的盐水再次倒入铺着厚厚木炭层的漏斗里，看着黑色的水慢慢渗下去。效果似乎好了一些，盐水的颜色变得透亮了不少。
但马安泰还不满意。“还不够白！肯定还有别的脏东西！”
他又想到结晶。是不是让盐水慢慢干，就能出更干净的盐？他们试着把净化后的盐水放在浅陶盘里，放在太阳底下晒。结果晒出来的盐结晶颗粒巨大，还是泛黄，而且效率极低。
“不行，太阳晒太慢，还得靠煮！”马安泰一拍大腿。
小院里又支起了大锅。日夜不停地熬煮那些经过过滤、炭吸的盐水。控制火候是个大问题，火大了容易糊锅，火小了又慢。浓稠的盐水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，白色的水汽弥漫整个院子，带着一股咸涩的味道。
马安泰就和工匠们守在一旁，眼睛熬得通红，不停地搅拌，观察着锅里结晶的变化。失败了无数次，熬废了一锅又一锅的盐水。
常茂、李景隆他们新鲜了两天，后来嫌枯燥无聊，又跑出去玩了，只有马安泰和那几个被“借”来的老工匠还坚守着。徐辉祖派来的老家将则忠实地守在门口，不让任何闲人靠近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。或者说，是马安泰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强劲头，加上老工匠们被激发出的经验和技术，终于起到了作用。
经过反复调整过滤的次数、木炭的厚度、熬煮的火候和搅拌的时机……
有一天，当锅底再次析出白色结晶时，一个经验最丰富的老工匠用木铲小心地刮起一点，放在手心仔细捻开，又凑到眼前看了半天，甚至还舔了一下。
他眼睛瞪圆了，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！
“公……公子！您……您来看！”老工匠激动得差点把铲子扔了。
马安泰赶紧凑过去。只见老工匠手心里的那点盐，细腻如沙，洁白如雪，在阳光下甚至微微闪着光！ 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大明：老朱别打啦，我是白虎降世 和他之前见过的所有粗粝、泛黄、带着杂质的官盐私盐比起来，简首是天壤之别！
他小心的用手指沾了一点，放入口中。
咸！
纯粹的咸！
没有半点苦涩和沙砾感！是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干净纯粹的咸味！
“成了！成了！哈哈哈哈！！”马安泰高兴地跳了起来，挥舞着双臂，在院子里又跑又跳，放声大笑，像个疯子一样！
所有的疲惫、挫败、枯燥，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！
工匠们也围了上来，看着锅里那层雪白的结晶，个个激动不己，议论纷纷。他们做了一辈子盐工，也没见过品相如此之好的盐！
“快！快！把所有盐都照这个法子，再精炼一遍！”马安泰兴奋地指挥着，“小心点！火候都按刚才的来！”
有了成功的经验，后续就顺利多了。虽然效率依然不高，但几天后，他们还是得到了大概二三十斤这种雪白细腻的雪花盐。
马安泰看着那堆放在洁白布袋里的盐，就像看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。
接下来就是试试水了。怎么卖？通过官盐渠道肯定不行。马安泰眼珠一转，有了主意。他让一个机灵的家丁，拿着几小包雪花盐，去找相熟的那些走街串巷的小贩，尤其是卖油盐酱醋的杂货郎，让他们私下里向关系好的老主顾推荐，就说是一种南洋来的新奇细盐，价格嘛，就定……六十文一斤！比官盐略贵一点，但品质天差地别！
他耍了个小心思，不敢一下子卖得太便宜，以免冲击太大，引起怀疑。先试探一下市场的反应。
结果，这雪花盐一投入市场，就引起了轰动！
那些杂货郎起初还将信将疑，但一旦有胆大的主顾买回去一试，立刻就被这盐的品质征服了！没有沙子！没有苦味！雪白细腻！做饭炖汤，味道都比以前好了不止一个档次！
消息一传十，十传百。虽然量很少，价格还略贵，但“有一种极品好盐”的消息，还是在应天府的百姓之间，尤其是那些家境稍好、注重口味的人家里飞快地流传开来。
“张家的，听说没？西街李货郎那儿有一种雪白雪白的盐，跟糖霜似的！”
“真的假的？比官盐还好？”
“哎呦！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！我娘舅家买了一点，炒菜香多了！就是贵，还不好买，得偷偷摸摸的！”
这股暗流，很快就涌到了官面上。
这一日，户部下属的一个清吏司主事，照例巡查官盐铺面。他发现几家铺子都有些冷清，掌柜的也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。
“怎么回事？近日盐销为何不畅？”主事皱眉问道。
掌柜的哭丧着脸，从柜台下摸出一个小纸包，递给主事：“大人，您……您看看这个。”
主事疑惑地接过，打开纸包。一抹刺眼的雪白映入眼帘！那盐的细腻和洁白程度，让他这个见惯了官盐的户部官员都吃了一惊！
“这……这是何物？”他捻起一点，仔细查看，又尝了尝，脸色骤变！“这盐从何而来？！”
“小的也不知啊大人！”掌柜的叫屈道，“就这几天，市面上悄悄流出来的，都说是什么南洋细盐，买过的都说好！好些老主顾都不来买官盐了，偷偷打听这玩意儿呢！这……这抢了咱们多少生意啊！”
主事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。他是管盐政的，太清楚这意味著什么了！这盐的品质远超官盐，虽然目前量少价高，但一旦扩大生产，后果不堪设想！这己经不是抢生意的问题了，这是在动摇官盐专卖的根基！
他一把攥紧那包盐，手心里全是冷汗，再也顾不上巡查，转身就往户部衙门狂奔！
他气喘吁吁地冲进户部大堂，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，举着那包盐，对着堂上正在处理公务的户部侍郎，尖声叫道：
“大人！不好了！出大事了！市面上……市面上出现一种来历不明的极品盐！品质远胜官盐！这、这是有人在挑战朝廷盐专卖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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