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安泰再迟钝，也能渐渐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一样了。
以前他带着常茂、李景隆他们在街上晃悠，虽然也招摇，但别人看他们的眼神多半是“这群惹不起的纨绔子弟又出来了”，躲着走就行。现在，偶尔还有穿着低级官服的人，试图凑上来搭话，嘴里说着“久仰马公子大名”、“年少有为”之类的奉承话，听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。
就连去徐达府上练武，门口值守的家将看他的眼神，似乎都比以前更……郑重了？
这种变化让马安泰觉得浑身不自在。他更喜欢以前那种虽然鸡飞狗跳、但自由自在的日子。现在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，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放大、被解读。
他开始回想起刘伯温的告诫：“木秀于林，风必摧之”；回想起皇帝爹那句意味深长的：“别忘了，你是咱朱家的儿子”；甚至回想起大哥朱标替他扫平麻烦后，那平静表面下可能承担的压力。
他忽然有点明白了。
自己好像确实风头太盛了。
一个无官无职的半大孩子，手里攥着泼天的财富，搅动得整个应天府的商业格局都变了样，还引得太子殿下亲自下场为他撑腰……这放在哪里，都太扎眼了。
那些凑上来的奉承，背后真的是冲他马安泰这个人吗？恐怕更多的是冲着他背后的太子，冲着他手里掌握的钱，甚至……是等着抓他小辫子，把他和他背后的人一起拉下水！
一想到这个，马安泰后脖颈就有点发凉。
自己之前光顾着兴奋扩张，想着“插遍大明每一个角落”，却忘了最基本的道理——出头的椽子先烂！
不行！不能再这么高调了！
马安泰心里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。他或许不懂朝堂上那些弯弯绕绕，但他有最朴素的首觉：现在这情况，再嘚瑟下去，准没好事！
他决定改变策略。
首先，他自己尽量减少公开露面。
其次，生意上的具体事务，他开始有意识地放手，让其他人顶到前面去。
徐辉祖成了对外的“门面”。徐辉祖虽然不太情愿，但看马安泰是真心想收敛，也只好接过这担子，替他应付那些越来越多的拜访和试探。
常茂则负责“武力威慑”和“底层沟通”。马安泰叮嘱他，尽量不要动手，以“讲道理”和“亮肌肉”为主，真要遇到硬茬子，也必须先请示，不准擅自行动。
李景隆依旧是“商务代表”，但他那些“灵活”的手段被严格限制在马安泰划定的“规矩”之内。拉生意可以，谈合作可以，但所有涉及官方的事务，必须拉上徐辉祖一起。
甚至连“天下第一楼”的日常管理，他也更多地倚重那个精明稳重的钱掌柜，自己只把握大方向和看最终账目。
他自己则退居幕后，只和核心的几个人保持沟通，听取汇报，做出指示。
这个转变起初让常茂、李景隆他们很不适应，觉得束手束脚，但看到马安泰是认真的，也只好照办。徐辉祖倒是乐见其成，觉得这小子终于开窍了。
效果是明显的。
马安泰本人从风口浪尖上暂时隐退，那些试图首接巴结他的官员找不到正主，热度自然就降下去一些。
朝堂上那些审视和警惕的目光，似乎也随着他的低调而略微缓和。
马安泰坐在书桌前，看着徐辉祖送来的、关于又有某位官员试图打听“南洋细盐”渠道的报告，嘴角撇了撇，将报告扔到一边。
他拿起毛笔，在一张新纸上写下西个大字：“低调”、“赚钱”。
看着这两个词，他满意地点点头，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，仿佛是在总结自己最新的人生感悟：
“闷声发大财，才是硬道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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