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杰雇的两个临时工第二天一早就到位了。
是两个手脚麻利的中年阿姨，一看就是常干这种整理活计的。
许杰把档案室的门一关，简单交代了一下要求（分类、编号、录入基础信息），就把活儿全甩给了她们，日结工资，干得又快又好。
他自己则搬了张桌子坐在档案室角落，插上耳机，表面上是监督工作，实则是在看公务员考试的复习视频，偶尔用手机远程操作一下股市。
日子过得比在办公室还惬意。
王涛大概是想眼不见心不烦，或者觉得许杰肯定完不成任务等着看笑话，这几天根本没来档案室看一眼。
刘婷更是乐得看不见他，据说正忙着养胎和憧憬去省里学习的美事。
一周时间很快过去。
两个阿姨效率惊人，浩如烟海的档案己经被整理得七七八八，整齐有序。
许杰检查了一下，质量相当不错，比他亲自干得还好。
他爽快地给阿姨结了工钱，又多给了两百块奖金。
“谢谢老板！老板发财！以后有这种活儿还找我们啊！”两个阿姨千恩万谢地走了。
许杰看着焕然一新的档案室，心情舒畅。
王涛想用这种脏活累活磋磨他？
对不起，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。
这天下午，他正在档案室里用笔记本电脑研究港股打新策略，科室的赵哥偷偷溜了进来。
“我靠！小许！你行啊！”赵哥看着井然有序的档案室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，“这才几天？你一个人干的？你小子深藏不露啊！”
许杰早就想好了说辞，憨厚地笑笑：“哪能啊赵哥，我熬了几个通宵，差点没累死，这才勉强弄出个样子，还有很多细节没弄好呢。”
赵哥将信将疑地看了看那些整理得极其专业的档案盒，这可不像是外行人熬夜能熬出来的水平。
但他也没多问，只是压低声音说：“你小子…有点门道。不过我来是告诉你个事，你听了别生气。”
“啥事？”许杰合上电脑。
“就你埋头苦干这几天，单位里出了个小人事变动。”赵哥撇撇嘴，“咱们科室不是有个副股长的空缺快一年了吗？今天上午突然宣布了，你猜是谁？”
许杰心里一动，己经有了猜测，但还是配合地问：“谁啊？”
“刘婷！”赵哥啐了一口，“妈的，真是日了狗了！论资历，论能力（虽然她也没啥能力），轮一百年也轮不到她啊！还不是王涛那个老色批一手推动的！听说他在会上把刘婷夸得跟朵花似的，说什么年轻有为，进步飞快，在培训班表现突出，完全符合破格提拔的条件…我呸！”
许杰听完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心里却冷笑连连。
副股长？
真是好大一个官啊！
王涛为了安抚怀孕的小情人，真是舍得下本钱。一个副股级的职位，说给就给了。
这吃相，也太难看了。
“哦，那是好事啊，恭喜她了。”许杰语气平淡，甚至带着点真诚（假的）。
“恭喜个屁！”赵哥替他打抱不平，“你在这累死累活整理档案，功劳苦劳啥都没捞着。她倒好，靠着卖屁股，轻轻松松就升官了！这他妈什么世道！”
许杰笑了笑，没接话。
功劳？
他根本不在乎这点芝麻绿豆大的“功劳”。
他想要的，比这大得多。
赵哥又吐槽了几句，愤愤不平地走了。
许杰看着他的背影，眼神微动。
看来，王涛和刘婷的肆无忌惮，己经引起公愤了。
这很好。
群众的情绪，也是将来可以利用的力量。
下班前，许杰去王涛办公室汇报档案整理工作“初步完成”。
王涛显然己经从其他渠道得知了消息，看着许杰的眼神带着一丝惊疑和审视。
他本以为这任务足够把许杰折腾得脱层皮，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快就弄完了？而且据说整理得相当不错？
这小子是真有点傻力气，还是…藏了什么别的手段？
“嗯，效率还行。”王涛压下心里的疑惑，板着脸，不咸不淡地表扬了一句，绝口不提之前许诺的“锻炼”和“机会”，反而话锋一转，“不过，工作做完了，也不能骄傲。要看到自己的不足，比如，同样是年轻人，你看看人家刘婷同志，就因为善于学习，积极要求进步，抓住了机会，现在己经是副股长了！你要多向她学习！”
他又开始了他那套拉踩式的“教育”。
许杰心里恶心透了，但脸上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又略带惭愧和羡慕的表情：“刘婷同志当副股长了？真是太厉害了！王主任您说得对，我跟她的差距确实太大了，我一定虚心向她学习！”
他这副“憨首”的反应，再次取悦了王涛，打消了他的那点疑虑。
对嘛，这才是废物该有的反应！
王涛满意地点点头：“知道差距就好！以后工作上，要多支持、多配合刘股长的工作，听到没有？”
“听到了！一定配合！”许杰大声保证，心里补了一句：配合她怎么把她送进去。
从王涛办公室出来，许杰在走廊里正好碰到了“新晋副股长”刘婷。
她正被几个女同事围着道贺，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和虚荣。
看到许杰，她下巴抬得更高了，用眼角余光瞥着他，故意提高了声音，对周围人说：“哎呀，其实也没什么啦，主要还是王主任领导有方，给了我很多锻炼的机会。当然啦，我自己也是付出了一些努力的，不像有些人，天天混日子，就知道埋头干些不动脑筋的体力活，一辈子也就这样了。”
她这话，指桑骂槐，再明显不过。
几个女同事尴尬地笑了笑，没接话。
许杰停下脚步，看向刘婷，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敬佩和一丝卑微：“刘股长，恭喜您高升。您说得对，我以后一定多向您学习，努力…努力进步。”
刘婷看着他这副“卑微”的样子，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，仿佛终于把之前在他那里受的闷气全吐了出来。
她得意地哼了一声，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说：“知道学习就好。许杰啊，不是我说你，人呐，光会傻干活没用，得用脑子，得懂得抓住机遇。就像我这次，要不是我平时在领导面前积极表现，努力争取，这机会能轮到我吗？”
她大言不惭地将王涛的权色交易说成了自己的“努力”和“争取”。
许杰心里都快吐了，面上却连连点头：“是是是，刘股长您说得对，我一定牢记您的教诲，努力…争取。”
他故意把“争取”两个字咬得有点重。
刘婷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，反而觉得更加受用，挥挥手：“行了，去忙你的吧。好好干，说不定以后我看你表现好，也能在王主任面前帮你说几句好话。”
说完，她像只骄傲的孔雀，在一众女同事的簇拥下，扭着腰走了。
许杰站在原地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，脸上的卑微和敬佩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只剩下冰冷的嘲讽。
帮你说话？
好啊。
等我帮你和你的王主任“说好话”的时候，希望你们还能笑得出来。
你的“功劳”，你的“努力”，我都会一笔一笔，帮你记得清清楚楚。
到时候，一起清算。
他转身，走向档案室，脚步沉稳。
跳梁小丑的表演，己经接近高潮。
而落幕的时刻，不会太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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