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,山后传来一阵石头落地的声音——是老周在发信号!他躲在树后,手里攥着几块石头,想提醒龟田有后路,可刚扔出一块,就被赵秀兰家的大黄狗撞了个趔趄,石头扔偏了,正好砸在鬼子的头上。龟田以为是偷袭,朝山后开枪,老周吓得赶紧跑,跑的时候,腰间掉了个铜牌,上面刻着个“麻雀”图案,落在雪地里,被跟来的王小牛捡了去——王小牛攥着铜牌,躲在树后,没敢出声。
“老周跑了!”陈宇喊着,却没追——眼下截补给更重要。龟田见没了支援,又死了不少人,终于撑不住,带着剩下的鬼子想跑,却被苏默拦住:“别跑!缴枪不杀!”龟田还想反抗,被石敢当一枪托砸晕,怀里的银镯子掉了出来,滚在雪地上,闪着冷光。
战斗结束后,战士们围着补给车欢呼,棉衣和弹药堆得像小山。林晚秋在一堆零件里翻出张纸条,上面写着“下周偷袭青石镇粮仓”,字迹是松井的。陈宇刚接过纸条,郝建民又跑来了:“陈宇同志,高政委让你立刻去军分区汇报,说有紧急事!”
陈宇看着纸条,又看了看王小牛手里的“麻雀”铜牌,心里犯了嘀咕——高志远这时候叫他去,会不会是老周的调虎离山计?要是他走了,兵工厂或者粮仓出事怎么办?风又刮起,雪沫子打在脸上,陈宇攥紧了铜牌,盯着远处的军分区方向,一时没了主意。
黑风口的风裹着雪粒子,打在人脸上像针扎。陈宇裹着林晚秋改的破军装棉袄,布料上还留着她缝补时的细针脚 —— 浅灰色布面拼了块靛蓝补丁,是她从老乡送的旧衣裳上拆的,袖口用粗线收了边,正好护住冻得发僵的手腕。他蹲在崖顶积雪里,指尖戳了戳埋在雪下的炸药引线,引线裹着油纸,是石敢当连夜用刺刀刮出来的,旁边堆着十几颗 “土手雷”—— 罐头盒里塞满炸药和碎铁片,导火索露在外面,像一排待燃的火柴。
“陈宇同志!军分区的人来了!” 山下传来小李的喊声,声音被风吹得发飘。陈宇探头往下看,雪地里走来个穿灰布军装的年轻人,肩上挎着褪了色的公文包,腰间别着支老套筒,袖口别着块白布,写着 “军分区通讯员”—— 是高志远派来的郝建民,二十出头的年纪,脸冻得通红,睫毛上挂着霜,“建民” 这名字透着股 “建设民众” 的实诚,可此刻他脸上的表情,却满是 “按规矩来” 的执拗。
“高政委有令,你们截击鬼子补给的计划,必须先报备军分区,批下来才能动手!” 郝建民从公文包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,上面是高志远的字迹,歪歪扭扭却透着强硬,“政委说,没走程序就打仗,要是丢了人、折了枪,独立团担不起这责任!”
陈宇捏着纸条,指节泛白 —— 他重生前在军校翻过硬币,知道这次鬼子补给队带的不仅是棉衣弹药,还有松井急需的电台零件,要是等报备批下来,鬼子早把东西运到据点,再过三天,松井就能用新电台联系县城的援军,到时候青石镇的老乡就危险了。他抬头看向崖下,石敢当正带着特战排的战士往雪地里埋 “陷阱桩”—— 削尖的杨木杆裹着冻硬的泥,斜插在路面下,只露个雪尖,鬼子的马蹄踩上去就得断。战士们的棉鞋早被雪渗湿,郭卫国的鞋底子甚至裂了道缝,雪灌进去,他却只是把裤腿扎紧,咬着牙往雪地里砸木桩,“卫国” 这名字是他爹给取的,去年他爹被鬼子杀了,他揣着半块带血的饼子找到独立团,说 “要替爹杀够一百个鬼子”。
“郝同志,你看底下的战士!” 陈宇扯着嗓子喊,风把声音吹得散,“郭卫国的鞋裂着口,石敢当的手磨出血泡,他们冻了半宿,就等鬼子来!要是等报备,雪化了、陷阱露了,咱们再打?到时候鬼子的机枪架起来,战士们得死多少?”
郝建民顺着他的手往下看,正好看见郭卫国弯腰埋桩时,棉裤膝盖处裂了道口子,露出里面单薄的衬裤,风一吹,衬裤贴在腿上,他却没停,反而把木桩砸得更深。郝建民的喉结动了动,却还是攥着纸条:“可政委的命令……”
“命令是死的,人是活的!” 陈宇突然拔高声音,崖下的战士都停了手,朝这边看,“咱们抗日是为了啥?是为了让老乡不受鬼子欺负!你现在回去跟高政委说,今天这伏击我陈宇定了,要是输了,我解了枪套去军分区领罪;要是赢了,我亲自去给他汇报!”
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一阵 “咯吱咯吱” 的挑担声,雪地里走来个穿碎花布棉袄的妇人,棉袄是洗得发白的蓝底,领口缝着块新的青布,头上裹着块方格头巾,鬓角的碎发被雪粘住,挑着的木桶上盖着厚棉絮,走一步晃一下,棉絮里漏出的热气裹着红薯香 —— 是青石镇的赵秀兰,西十来岁,男人去年被鬼子抓去修炮楼,再也没回来,她带着半大的儿子过活,昨天听说独立团要在黑风口打鬼子,连夜在自家灶上煮了两桶红薯汤,天不亮就挑着来了。
“同志,喝碗热汤暖暖!” 赵秀兰把担子放在雪地上,掀开棉絮,红薯汤冒着热气,她给郝建民盛了一碗,“俺刚才来的时候,在山后看见个穿蓝布棉袄的人,躲在树后头看你们埋东西,还从怀里掏出半块粗粮馒头,喂了只冻僵的小猫 —— 那猫瘦得只剩骨头,他蹲在雪地里喂,手都冻红了,可俺看他的鞋,是鬼子穿的胶底鞋,不是咱们老乡的布鞋!”
陈宇心里 “咯噔” 一下 —— 是老周!他果然没走,还在盯着伏击的动静!可赵秀兰说他喂小猫,倒让这叛徒多了点人味 —— 上次在兵工厂,老周还偷偷给受伤的战士塞过烤红薯,此刻却在给鬼子当眼线,这种矛盾的软处,倒比纯粹的坏更让人牙痒。
“郝同志,你现在信了吧?” 陈宇抓过郝建民手里的碗,喝了口热汤,红薯的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滑,暖了半截身子,“老周还在给鬼子传信,鬼子说不定下一刻就来,咱们能等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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