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平侯的那道授权令,像一阵飓风,迅速席卷了整个侯府的内帷。
人人都嗅到了权力格局即将发生剧烈变化的气息。
最先感受到这股寒意的,便是那些依附于柳姨娘,平日里靠着府中各项采买差事大捞油水的管事们。
转眼间,端午节将至。
这是苏凌希获得节庆管家权后,迎来的第一个重要节日。
按照惯例,府中需要采买大量的节庆物品,比如包粽子用的顶级糯米和箬竹叶,驱邪用的雄黄酒和艾草,还有给下人们添置的新衣布料等等。
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,也是一个油水最丰厚的差事。
往年,这项差事都由柳姨娘的心腹,采办管事钱通一手包办。
钱通此人,生得一副圆滑面孔,最是擅长在账目上做手脚,吃回扣。
他从外面三两银子买进来的东西,回到府里报账,便能摇身一变,成了五两,甚至十两。
多出来的银子,自然是他和柳姨娘二一添作五,中饱私囊。
今年,他依旧像往常一样,拟好了一份充满了水分的采购清单和预算,交到了柳姨娘的手中,只等柳姨娘点头,便能再去大捞一笔。
然而,这份清单,柳姨娘如今却没有了拍板的权力。
她必须拿着它,和苏凌希一同,到安平侯面前共同商议。
书房里,柳姨娘将钱通拟好的单子呈了上去。
她如今学乖了些,吸取了元宵灯会的教训,预算做得比往年收敛了不少,但其中的猫腻,依旧瞒不过苏凌希的眼睛。
安平侯照例,先问苏凌希的看法。
苏凌希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份清单,便从袖中取出了另一份她自己早己准备好的册子。
“父亲,姨娘。女儿以为,府中采买,事关侯府声誉与开支,不应总由一人经手,以免疏漏。”
她的声音不疾不徐。
“这是女儿草拟的一份新的采办流程。女儿建议,以后府中所有大宗采买,都应遵循‘货比三家,择优录用’的原则。”
她将手中的册子打开,递到安平侯面前。
“以这次端午采买为例。女儿己派人提前走访了京中三家最大的粮行:‘永丰号’、‘广济堂’和‘百味斋’。这是他们三家关于顶级江米和金丝蜜枣的报价单,以及样品。”
她说着,惊蛰便将三个用锦布包裹的小包,呈了上来。
三个小包里,分别装着三家粮行最好的糯米和红枣,品质如何,价格几何,一目了然。
“父亲您看,‘永丰号’的米,虽颗粒,但价格最高。‘广济堂’的价格最是便宜,但米中掺杂了些许陈米。唯有这‘百味斋’,价格适中,米粒晶莹,枣肉肥厚,乃是上上之选。”
她又翻了一页。
“布料也是一样。这是‘瑞蚨祥’、‘锦绣阁’和‘华美斋’三家绸缎庄的报价。‘瑞蚨祥’的料子虽好,但价钱也最是昂贵。而‘锦绣阁’……”
她将每一项需要采买的大宗物品,都用同样的方式,列出了至少三家供应商进行对比,并将各自的优劣之处,分析得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。
她不仅做了方案,更是己经将前期的市场调查工作,都做得滴水不漏。
这份详尽而严谨的采办方案,与柳姨娘那份只有一个笼统数目和供应商名字的清单,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对比。
安平侯看着苏凌希准备的册子,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欣赏和满意。
作者“低配细狗”推荐阅读《重生夺权:病娇嫡女vs恶毒继母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,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这才是真正的当家理事之才!
事事有据可查,处处为府中着想!
他再看柳姨娘那份清单时,眼神己经冷了下去。
他虽然不懂生意,但也看得出来,钱通报上来的价格,比苏凌希清单上任何一家的报价,都要高出至少三成。
这里面的油水,有多丰厚,不言而喻。
“柳氏,你看看凌希做的东西,再看看你手下的人交上来的东西!”
安平侯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,“你用了这么多年的采办,竟是任由他如此糊弄蒙骗,中饱私囊吗!”
柳姨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她万万没想到,苏凌希竟然会来这么一招釜底抽薪。
苏凌希的方案,看似是在建立新的规矩,实则是将她安插在采办这个位置上的亲信,所有的敛财之路,都给堵死了。
柳姨娘还想辩解:“侯爷,钱管事……他也是跟那些商家合作惯了,图个方便……”
“方便?”安平侯冷笑一声,“是方便他自己捞钱吧!”
他一锤定音,做出了决定。
“从今往后,府中所有采买,都按照凌希拟定的这个流程来办!凡是超过一百两银子的采买,都必须有至少三家店铺的报价单和样品呈上来,由你们二人共同审定,最后报我批准!”
他的目光落在苏凌希身上,带着全然的信任。
“这次端午节的采买,就由你全权负责!钱通从旁协助你!”
这道命令,等于是在事实上,剥夺了钱通的采办实权,让他成了一个只能跑腿,却无权做主的跟班。
采办管事钱通得到这个消息时,正在自己的小屋里盘算着这次又能捞多少好处。
当他被苏凌希叫到院子里,看到这位嫡长女递给他的,那份标明了要去哪几家店铺,以什么价格,购买多少数量的,详尽到令人发指的采购清单时,他整个人都懵了。
“钱管事,”苏凌希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,“单子上的每一笔,都请你严格照办。买回来的东西,我要亲自验货,账房那边,也必须有店铺开具的正式收据,才能入账。若是有半点差池,或是价格上浮了一文钱,我想,父亲的脾气,你应该比我更清楚。”
钱通拿着那份清单,只觉得手心里全是冷汗。
这哪里是采购清单,这分明就是一道催命符。
他所有的后路,所有可以动手脚的地方,都被这位看起来柔柔弱-弱的大小姐,给堵得严严实实。
他去‘百味斋’买米,掌柜的热情地迎上来,想像往常一样,塞给他一个厚厚的红封。
钱通看着红封,眼中充满了贪婪,可他一想到苏凌希那双清冷洞彻的眼睛,和侯爷的雷霆之怒,便怎么也不敢伸出手去接。
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从自己眼前溜走,按照清单上的价格,老老实实地付了钱,拿了货,开了收据。
一整天下来,钱通不仅没有捞到一文钱的油水,反而因为处处被人监视,还要赔着笑脸跟那些以往被他欺压的商家打交道,累得像条死狗。
他回到府里,将账目和采买回来的东西,一一交到苏凌希的面前。
苏凌希亲自带着张嬷嬷,一样一样地验货,称重,核对账目,没有丝毫的马虎。
所有的账目,都与她之前的市场调查,分毫不差。
曾经那个油水最丰厚的差事,在苏凌希的手里,变得清澈见底。
柳姨娘的这条重要的敛财渠道,就这样,被苏凌希用一种最为光明正大,也最为彻底的方式,给斩断了。
她不仅拿不到钱,更是折损了自己在采办系统里,经营了多年的心腹和权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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