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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章 归墟之约
“破浪号”在阿海忧心忡忡的指引下，调整风帆，向着鲛人手指的方向——那片被称为“归墟”的禁忌海域驶去。海图之上，那片区域是一片空白，只标注着几个猩红的叉号和一行小字：“漩涡暗流，舟楫难返，海妖巢穴，生人勿近。”
船上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。水手们窃窃私语，望向宋慈的眼神充满了畏惧和不解。阿海几次欲言又止，最终只是长叹一声，默默检查着船上的每一处缆绳和船板。
宋慈独立船头，海风吹动他青色的衣袍。他手中紧握着那三颗鲛人泪，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，其中蕴含的那股哀伤而精纯的能量，让他更加确信此行的必要性。鲛人绝非无的放矢，那“交换”的手势，必然指向某种关键的契机。
航行的第三日，周遭的海域开始呈现出诡异的变化。海水的颜色从深黛转为一种近乎墨黑的深蓝，天空终日被灰蒙蒙的雾气笼罩，不见日月。水温明显下降，空气中那股甜腻腐朽的气味愈发浓重。更令人不安的是，指南针开始失灵，指针疯狂旋转，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干扰着方向。
“我们…我们可能己经进入归墟的外围了。”阿海的声音带着颤抖，他指着远处海面上一些漂浮的、巨大的、形状怪异的苍白物体，“那是…鲸鱼的骨骸。”
宋慈凝目望去，只见那些骨骸巨大无比，显然并非自然死亡，骨架上布满了巨大的咬痕和撕裂的痕迹，令人触目惊心。
当夜，月色无光，海面漆黑如墨。那空灵的鲛人歌声再次响起，但这一次，歌声不再飘渺，而是变得清晰、急促，仿佛在指引方向，又像是在发出警告。
“跟着歌声走。”宋慈对掌舵的阿海下令。
阿海咬牙，依言调整方向，船只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，驶向歌声的源头。海浪逐渐变得汹涌，船体开始剧烈颠簸。前方雾气最浓处，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、缓慢旋转的黑色漩涡的边缘！漩涡中心深不见底，仿佛首通地狱，发出低沉的、吞噬一切的轰鸣声！
“是归墟之眼！不能再往前了！船会被吸进去的！”阿海惊恐地大叫，水手们面无人色。
就在这时，歌声戛然而止。漩涡边缘，一道银色的身影破水而出，正是日前那名鲛人。她悬浮在浪尖之上，银色鳞片在黑暗中发出微光，目光复杂地看着宋慈的船。她抬起手，指向漩涡侧面一处相对平静的、布满嶙峋礁石的海域。
“那里有入口！”宋慈立刻明白。归墟并非只有一个吞噬一切的漩涡入口，旁边另有玄机。
“破浪号”小心翼翼地避开漩涡的吸力，艰难地靠近那片礁石区。靠近了才发现，礁石之中，隐藏着一个巨大的、被海水半淹没的海底洞穴入口！洞口幽深，散发出古老而阴森的气息。
鲛人看了宋慈一眼，率先潜入水中，向洞内游去。
“你们在此等候。”宋慈对阿海吩咐道，不容置疑。他换上一身紧身水靠，将必要之物用油布包好绑在身上，深吸一口气，跃入冰冷的海水中。
洞穴内海水冰冷刺骨，光线昏暗。宋慈凭借内力闭气，紧跟前方鲛人那闪烁的银色身影。洞穴通道曲折向下，两侧石壁上覆盖着发出幽幽磷光的苔藓和一些从未见过的深海生物。越往深处，水压越大，若非宋慈内力深厚，早己无法承受。
游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，前方豁然开朗！洞穴尽头，竟然是一个巨大的、存在于海底的空气泡状空间！空间顶部不知有何种矿物，发出柔和的白光，照亮了下方的景象。
宋慈浮出水面，爬上一处干燥的岩石，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。
这里仿佛是一座被遗忘的海底古城废墟。残破的宫殿廊柱倾颓，雕刻着奇异的花纹和与“九幽令”上相似的蛇形符号！街道上散落着腐朽的船只残骸和人类骨骸，空气中弥漫着岁月和死亡的气息。而在废墟的中央，有一座相对完好的圆形祭坛，祭坛由一种黑色的玉石砌成，上面也刻满了复杂的阵法图案。
更令人心惊的是，祭坛周围，或坐或卧，有着数十名鲛人！他们有男有女，皆容貌俊美，但眼神中无不带着深深的悲伤和疲惫。他们看到宋慈到来，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，带着审视、警惕，以及一丝…难以言喻的期盼。
引领宋慈前来的那名鲛人游到祭坛边，对一位看似年长、头戴珊瑚冠冕的鲛人老者低声禀报。老者缓缓转过头，看向宋慈，他的眼睛是深邃的湛蓝色，充满了智慧与沧桑。
“陆地人，你为何而来？”老鲛人的声音首接在宋慈脑海中响起，并非通过声音，而是某种精神交流。他的语言古老而晦涩，但其中的意念却清晰可辨。
宋慈心中凛然，知道面对的是鲛人族的首领。他平息内心的波澜，同样以意念回应，坦诚相告：“为救一人。她的魂魄因龙脉反噬而散，需鲛人泪凝聚残魂。”他展示了手中的鲛人泪。
老鲛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，又带着深深的悲哀：“鲛人泪…乃我族至悲之结晶。每一滴泪，都承载着一个族人的痛苦记忆。你手中之泪，来自那些被掠夺、被杀害的同胞。”他指向祭坛周围那些悲伤的鲛人，“他们，是最后的幸存者。”
宋慈默然。他意识到，鲛人泪的获取，背后是血腥的屠杀和掠夺。他所用的方法，虽非首接行凶，却也间接关联。
“归墟…曾是我们的家园之一。”老鲛人继续道，意念中充满痛楚，“很久以前，一群信奉邪神‘九幽’的陆地人发现了这里。他们不仅掠夺我们的泪珠，更用邪法污染这片圣地，将此地变为他们进行邪恶仪式的巢穴！我们被迫逃离，家园被毁，族人凋零。”
宋慈心中巨震！归墟之地，竟也与“九幽”邪教有关！难怪此地的废墟有那些熟悉的符号！
“你身上的气息…”老鲛人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宋慈，“与那个毁灭我们家园的邪教，有纠缠，但…又不同。你寻求救人，而非毁灭。”
宋慈坦然以对：“我与‘九幽’是死敌。我追寻之物，正是为了对抗他们造成的恶果。”
老鲛人沉默片刻，似乎在权衡。最终，他缓缓道：“我可以告诉你真正使用鲛人泪凝聚魂魄的秘法，甚至可以给你更多纯净的、自愿献出的泪珠。但…有一个条件。”
“什么条件？”宋慈心知，这必然就是那“交换”。
老鲛人指向祭坛中心：“那座祭坛，是‘九幽’遗留的邪阵核心之一。它仍在缓慢地汲取着这片海域的生命力，并散发出污秽之力，影响着方圆千里的海族。我们无力摧毁它。但你的力量…或许可以。”
“你需要我摧毁这座邪阵？”宋慈问。
“是的。”老鲛人点头，“作为交换，我族将奉上秘法与鲛人泪，并指引你前往‘北冥’寻找‘玄冰’的线索。但警告你，摧毁此阵，必会惊动布阵的‘九幽’高层，你将面临无尽的追杀。而且，阵法与龙脉隐隐相连，强行摧毁，或有不可预知的反噬。”
风险巨大！但宋慈没有任何犹豫。摧毁邪阵，本就是他欲为之事，更何况事关救治莹莹的契机。
“我答应。”宋慈斩钉截铁。
老鲛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。他挥手，一名鲛人捧着一个贝壳制成的盒子游来，里面盛放着数十颗更加晶莹、能量更为充沛的鲛人泪。同时，一段复杂的、关于如何以鲛人泪为引，配合特定时辰和法诀凝聚魂魄的秘法信息，首接传入宋慈的脑海。
宋慈仔细记下，心中既激动又沉重。方法找到了，但过程极其凶险，对施法者的精神和修为要求极高，且需要另外两样关键物品配合。
他没有浪费时间，立刻走向那座黑色祭坛。祭坛上的阵法符文散发着不祥的幽光，一股阴寒邪恶的气息扑面而来。宋慈屏息凝神，仔细观察阵法的结构和能量节点。这阵法与扬州、金陵所见同源，但更为古老和复杂。
他取出银针，蘸上特制的破邪药液，运足内力，看准阵法几个关键的能量交汇点，闪电般刺下！
“嗤嗤嗤！”
银针触及符文，顿时冒出阵阵黑烟，符文光芒剧烈闪烁！整个祭坛开始震动，海底空间也随之摇晃！一股强大的反噬之力顺着银针传来，震得宋慈气血翻涌！
与此同时，远在千里之外，某处黑暗的密室内，一个盘膝而坐、周身笼罩在黑雾中的身影猛地睁开双眼，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！
“归墟阵法被触动！何人如此大胆？！”身影低吼，杀意冲天。
归墟海底，宋慈咬牙坚持，连续出手，精准地破坏着阵法的核心节点！黑气疯狂反扑，试图侵蚀他的心神，却被他坚定的意志和提前服下的护心丹药抵挡！
终于，随着最后一道关键符文被破坏，整个黑色祭坛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，“轰”的一声，从中裂开，化作一堆碎石！弥漫在空间中的邪气瞬间消散大半！
成功了！
鲛人们发出如释重负的低吟，看向宋慈的目光充满了感激。
老鲛人游过来，将一枚刻着奇异海纹的玉简交给宋慈：“这是前往‘北冥’的星路图与信物。持此物，至北海极寒之地，寻找‘玄龟一族’，或可求得玄冰。切记，北冥之险，更胜南海。”
宋珍重接过玉简，躬身一礼：“多谢。”
他没有停留，在鲛人的指引下，迅速离开归墟，返回“破浪号”。阿海和水手们见他安然归来，皆是喜极而泣。
船只迅速驶离这片禁忌海域。回望渐渐远去的归墟漩涡，宋慈知道，他不仅拿到了救莹莹的关键物品和方法，更彻底与“九幽”邪教站在了对立面，再无转圜余地。
前路，唯有死战。
而他的下一站，将是更加遥远、更加寒冷的——北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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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第三十八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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