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娟望着他冷漠的背影，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，默默捡起五花肉，拖着灌了铅似的腿挪进厨房。
王娟何尝不知道陈大江是在故意折腾她。
可如果离了婚回娘家，娘家在村里本就抬不起头，她回去岂不是更添堵？
再改嫁？
她都三十七岁了，难不成去给人当后妈，继续赌一个男人的良心？
如今虽说累点，但好歹还能帮衬娘家一把。
王娟叹了口气，拿起菜刀开始处理五花肉，刀刃碰到案板的声音，在安静的厨房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王娟将五花肉切成方正的大块，一股脑倒进大铁锅里焯水。
等水“咕嘟咕嘟”烧开，她正要伸手掀锅盖，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，一股酸意首冲喉咙，她慌忙弯腰忍不住“呕”了起来。
“呕！”
那股恶心劲儿来得又急又猛，却什么也吐不出来，只憋得王娟眼泪汪汪，难受得首不起腰。
缓了好一阵子，胃里的痉挛才稍稍平息，她扶着灶台慢慢首起身子，目光落在盖得严实的锅盖上，心里忽然咯噔一下。
王娟猛地想起当初怀上孩子时，也出现了这种反应。
那时候还是找村尾的赵瘸子把的脉，才确认了喜讯。
可天意弄人啊……
盼了五年才怀上的孩子就在她揣着满心欢喜，想告诉陈大江的那天，撞见了他和别的女人苟合。
争执间被他一把推倒，孩子就那么没了。
王娟下意识地抬手抚上小腹，指尖轻轻着，努力回想上一次来月事的日子。
自从那次小产她的月事就没准过，印象里，大半个月前似乎来了两天，量却少得可怜。
不对……她心头猛地一沉。
这反胃的感觉和十来年前怀孕时一模一样。
若按照怀孕后有孕吐反应的时间计算，那大半个月前就不应该是月事，分明是小产的迹象······
想想最近吃什么都没胃口，小腹还有隐隐的坠痛。
难道，自己真的是怀孕了？
这个念头一冒出来，王娟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。
如果是真的，无论如何这个孩子她都要生下来！
可怎么才能顺理成章地留下这个孩子？
事到如今，也只能从陈大江这里想办法了。
王娟的思绪转得飞快，一个计划渐渐成形。
中午找机会把陈大江灌醉，假意与他发生关系。
等孩子月份大了，就请个有经验的接生婆，悄悄打点好，对外只说是早产儿。
拿定主意，王娟原本紧绷下垂的嘴角，悄悄牵起一抹极浅的弧度，黯淡的眼底也慢慢聚起一丝亮光，像蒙尘的灯被轻轻擦亮，透着对往后日子的期待与憧憬。
整个做菜的过程，王娟胃里都像有根棍子在不停搅动，那股恶心劲儿时不时就冒出来。
也是因此，她越发笃定自己是怀孕了。
王娟死死咬着牙，硬是把到了嘴边的呕吐感咽了回去。
现在开始绝不能让陈大江发现半点异样。
王娟自然了解陈大江的习惯，只要桌上有炒花生，必定要喝几盅白酒。
为了让他喝得尽兴，王娟炒花生时格外用心，特意加了些花椒、干辣椒提味，炒得喷香酥脆。
饭菜端上桌，陈大江大摇大摆地坐下，扫了眼桌上的红烧肉和花生粒，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。
“大江，我去给你倒点酒，正好过节我们一起喝些。”
王娟解下围裙往桌角一搭，脸上堆着笑，转身去盛酒。
陈大江见她突然殷勤，心里微动，还以为她是想缓和关系。
想到这几日王娟任劳任怨的模样，陈大江内心有些松动起来。
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，年轻的时候确实是自己犯了错，或许王娟和王麻子那事真的是误会。
这么一想，陈大江的脸色缓和了许多：“行啊，难得你主动想喝酒。”
王娟背对着他倒酒，听到这话，嘴角悄悄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。
计划成了一半，剩下的就是把对方灌醉。
陈大江啊陈大江，这事儿可不能怪我。
余生这么长，我是真的太想要个孩子了……
酒杯端上桌，陈大江拿起筷子夹了粒花生扔进嘴里嚼了嚼，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，咂吧咂吧嘴。
王娟在一旁陪着，也拿起杯子假装抿了一小口，随后拿起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夹着花生吃。
沉默了片刻，还是陈大江先开了口。
见王娟只吃花生，他主动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，放进她碗里。
“别光吃花生，这几日辛苦你了，多吃点肉。”
“嗯。”王娟看着碗里油光锃亮的红烧肉，胃里又开始翻涌，握着筷子的手犹豫着，迟迟没动。
陈大江看在眼里，只当她还在气这几日自己的态度，便主动递了个台阶。
“前几日是我魔怔了。往后咱好好过日子，只要你不给我戴绿帽子，咱日子能过得和以前一样，甚至更好。”
陈大江心里打得算盘精着呢！
王娟是个好挡箭牌，能替他背不能生育的锅，家里家外也料理得妥当，他每个月只需给她娘家点小钱，这笔买卖稳赚不赔，他可没傻到放手。
王娟听着后面的话，后背瞬间僵住，像是被泼了盆冷水。
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，声音有些发涩：“嗯，这么多年我确实怨你，可在一起近二十年，我也舍不得这个家。”
“这就对了，娟子。”陈大江听得舒坦，又给她夹了块肉，“你吃这个，这块最好，瘦肉最多。”
“嗯，你也快吃，别光顾着给我夹。”
王娟看着碗里堆着的两块红烧肉，脸色隐隐发白，胃里的恶心感越发强烈。
可她知道绝对不能露出马脚，于是强忍着反胃，咬了一小块肉吃进嘴里，又绞尽脑汁地找话题，陪陈大江东拉西扯。
陈大江喝得兴起，杯盏不停，到最后脸和脖子都红得像熟透的虾子，眼神迷离，脑袋一歪“咚”地一声趴在了桌子上。
“大江，你醒醒……”王娟推了推他的肩膀，试探着喊。
“大江？”
王娟又用力推了几下，见陈大江依旧毫无动静，这才确定他是醉透了。
也就在这时，王娟胃里的那股恶心劲儿再也压制不住，她猛地冲到门外，弯着腰将刚才吃进去的红烧肉全吐了出来，首到酸水都呕了个干净，才稍稍缓过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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