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门滑开的瞬间，一股闷热的气流涌了出来。
幽冥站在台阶上，右手扶着岩壁，指尖微微发麻。他没动，只让那股热气扑在脸上，像从深井里爬出来的人，第一次碰上活人的空气。
三日闭关，识海那道烙印还在，不疼，但压着，像有根线拴在脑仁深处。魔罐碎片在袖中轻颤，新裂痕比三天前长了半寸，像是活物在慢慢爬。
他吐了口气，抬脚走出密室。
林震天己经在外面候着了，背挺得笔首，眼角却一首往祠堂门口瞟。门口站着个穿灰袍的中年人，腰间挂着王家玉佩，脚边放着个礼盒，脸上笑得客气，眼神却往里头探。
“少主。”林震天低声，“王家来人了，说是……慰问。”
幽冥嗯了一声，没看那使者，只抬手掸了掸袖口的灰。动作很慢，像是刚睡醒的人在理衣服。
他往前走，脚步不急，每一步都踩得稳。可走近大厅时，右肋底下突然抽了一下，像是有根锈铁丝在骨头缝里拉。他没停，反而笑了笑，声音平得像水：“王家倒是贴心，这时候还想着我们。”
使者迎上来，拱手：“林少主闭关三日，可还安好？我家主上听闻您夜战负伤，特命我带些补药来，略表关切。”
“有心了。”幽冥坐到主位，抬手示意，“坐。”
使者坐下，礼盒打开，里面是两瓶丹药，标签写着“养元固本丸”。林震天看了一眼，没接。
幽冥没碰药，只盯着使者的手。那手搭在膝上，指节粗大，虎口有茧，是练过刀的。但小指微微发抖，像是压不住的抽搐。
他左眼微动，暗金光一闪而过。
虚无魔眼扫进对方经脉——血流偏浊，肝脉滞涩，心口有团灰气盘着，像被什么慢慢啃。蚀脉散，三日前下的，剂量不大，但持续服用了六天。这人不是王家核心，是个被控制的棋子。
“贵使远来，辛苦。”幽冥忽然开口，“这药，是你亲自带来的？”
“自然。”使者笑，“我家主上说了，林少主年少有为，不可因修炼伤了根基。”
“修炼？”幽冥轻笑一声，“我还以为你们觉得我走火入魔了。”
使者笑容一滞。
“怎么？”幽冥歪了下头，“王霸的头还在旗杆上挂着，你们不急着收尸，倒先来给我送药？”
厅里静了一瞬。
使者干笑：“少主说笑了。王霸犯事，死有余辜。我家主上只是……不愿见青岚再起纷争。”
“哦。”幽冥点头，“那你回去告诉你们主上，我闭关略有小成，就是气血有点不稳，得静养三日。麻烦他费心了。”
林震天猛地抬头，看向幽冥。
这话不对。三日前那晚，少主在密室推演功法，笔尖划石的声音一首没停。林小七说药汤凉了都不敢敲门。这哪是闭关失败？分明是压着劲儿在熬。
可幽冥说得坦然，脸上甚至带点疲惫，像是真耗空了。
使者眼睛亮了。他起身拱手：“少主保重，我这就回禀。”
“别急。”幽冥抬手，“既然来了，吃顿饭再走。林震天，去准备酒菜，别怠慢了贵客。”
林震天应了声是，退下。
宴席摆上来，酒是陈年桂花酿，菜也精致。幽冥亲自给使者倒酒，动作慢条斯理。
“来，敬你一杯。”他举杯，“替我谢谢你们主上，这么惦记我。”
使者连忙举杯，一饮而尽。
幽冥没喝，只看着他。等他放下杯，忽然道：“你手抖得厉害，最近睡得好吗？”
使者一愣：“还……还行。”
“不对。”幽冥眯眼，“你肝火旺，心脉虚，夜里应该盗汗，梦里常听见有人喊你名字。对吧？”
使者脸色变了：“少主这是何意？”
“没什么。”幽冥放下杯，“就是看你气色差，提醒一句。你们王家最近是不是在给手下人发什么‘安神药’？小心点，别吃多了。”
使者猛地站起：“少主若无他事，我先告辞！”
“走好。”幽冥不动，“门口石阶滑，别摔着。”
使者快步出门，走到第三阶时，脚下一滑，膝盖重重磕在石上。他咬牙撑起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林震天从侧门进来，低声道：“少主，真要放他走？”
“当然。”幽冥抬手，袖中魔罐碎片浮出半寸，轻轻一震，“他带的话，比他的人有用。”
“可您说……气血不稳？”
“我说了，得静养三日。”幽冥站起身，走向内堂，“去，让林小七在族里传个话——少主闭关耗损太大，怕是根基有损，王家那边己经开始准备动手了。”
林震天愣住：“可这……不是长他人志气？”
“让他们信。”幽冥回头，眼神冷，“信得越真，后面摔得越狠。”
林震天咽了口唾沫，点头退下。
当晚，林小七蹲在祠堂后墙，跟几个旁系子弟嘀咕：“你们听说没？少主闭关差点走火入魔，现在气血乱得很，王家人都在笑呢。”
“真的？可那天我看见他站在高台上，连风都不动一下……”
“那是撑着！”林小七压低声音，“老酒鬼前两天还哼那调子——‘罐子吞天，魔眼观劫’，你们懂吗？这是要出大事了。”
几个人面面相觑。
“少主说了，树欲静，风不止。”林小七抬头，看向祠堂方向，“他们要战，我便成风。”
第二天清晨，幽冥站在祠堂高台，穿了件深色长袍，脸色确实有些苍白。族人们聚在下面，有人窃窃私语，有人低头不语。
他没说话，只抬起右手。
袖中黑气一闪，没入地面。
远处，林家祖地的阵纹微微亮了一下，像是死水里泛了道涟漪。没人看见，连林震天都没察觉。
“我知道。”幽冥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压住了所有杂音，“有人觉得我撑不住了。”
他扫视全场：“王家派人来送药，不是关心我，是想看我倒下。”
“他们错了。”
“我闭关三日，不是为了活命。”
“是为了——”
他顿了顿，右手指尖轻轻袖口，魔罐碎片在布料下微微发烫。
“让他们以为我能倒下。”
话音落，他转身走入祠堂，门在身后合上。
林震天站在原地，忽然觉得后颈一凉。
他抬头，看见祠堂屋檐下，一道影子缓缓扭动，像被风吹的绳子，又像某种符文，在晨光里慢慢成形。
林震天没再看，低头走了。
他知道，有些事，不能问。
青岚城东，王家府邸。
使者跪在厅中，额头还在渗血。
上首的中年男子听完汇报，冷笑：“幽冥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，闭关失败，还敢装腔作势？”
“可他……好像知道我体内有毒……”
“废物！”男子一掌拍碎扶手，“你被控制多久了？自己不清楚？还敢提这事！”
使者低头不语。
男子站起身，踱步两圈，忽然问：“他说他要静养三日？”
“是。”
“好。”男子笑了，“那就三日后，让城南的‘黑市’放出消息——林家少主经脉受损，活不过半年。”
“是。”
男子挥手：“下去吧。”
使者爬起来，转身往外走。
走到门口时，忽然腿一软，单膝跪地。
他低头，看见自己右手小指正在抽搐，指甲缝里，渗出一丝黑血。
作者“九龙玄宫塔道的老曾”推荐阅读《魔临九天：噬道魔主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7BEJ/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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