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光己经亮了，后山洞口的藤蔓还在晃。
幽冥睁眼，左瞳暗金一转，岩壁像纸糊的，议事厅里的动静全落进他脑子里……
只见三长老拍桌子，五长老在冷笑，林震天坐在主位上，手背青筋突突跳，汗湿了袖口。
他并没有动，先是压了压右臂。
经脉通了，气血在跑，像小河刚开闸，水不大，但稳。丹田里那股怨气也老实了，缩在角落，不敢抬头。可魔髓还没彻底驯服，一动就往心口顶，像有根铁丝在里头来回拉。
他吐了口气，抬手抓了把地上的碎石，指节一用力，石子碾成粉，从指缝漏下去。
“再坐一天，能通半身。”他自言自语，“可林家等不了。”
他站起身，衣服没换，还是那件旧袍子，袖口裂了道口子，露出手腕。他抖了抖袖子，遮住手背上的黑纹……
那是魔印，闭关时偷偷种下的，顺着地脉连到祠堂地基，只要他踏进议事厅，椅子会认主。
他迈步往外走。
脚刚踩出洞口，风卷着枯叶打在脸上。他没停，顺着山道往下，脚步不快，但每一步都踩得实，像是在压什么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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议事厅里，吵得快掀屋顶。
三长老一掌拍在桌上，茶杯跳起来，滚到桌沿，差点摔碎。
“林震天！你当族长这些年，咱们林家在青岚城的地位跌到泥里！灵田荒了三成，功法只配领最低等的，连王虎那种地痞都敢上门踢桌子！你还有脸坐这儿？”
林震天低着头，手指抠着扶手，指节发白。他想说话，张了张嘴，又闭上。
五长老坐在侧位，端着茶，慢悠悠吹了口热气，眼神却往主位瞟。
“三哥说得是。”他放下杯，声音不高，“旁支子弟修炼资源不够，怨气积着，迟早出事。不如重划灵田，功法也该按实力分，不能光看嫡庶。”
几个旁支子弟立刻应声。
“对！我们辛辛苦苦练功，结果领的还是黄阶下品心法，凭什么？”
“就是！族长若管不了事，就该让能人上！”
林震天猛地抬头：“你们懂什么？青岚城三大族盯着咱们，王家还没找上门，内部先乱了，林家就真完了！”
“呵。”三长老冷笑，“你这是怕事，还说得冠冕堂皇。王家不来，是因为我们低头够快。可低头能低头一辈子？你儿子幽冥闭关六天，连个屁都没放，你指望他？”
话音刚落，厅外传来脚步声。
不急不缓，像踩在人心上。
所有人回头。
门被推开，幽冥站在门口，背光，脸半明半暗。
他没看三长老，也没看五长老，径首走到林震天身边，手搭在主位椅背上。
那一瞬间，椅子上的旧符纹微微一颤，泛起一丝黑光，转瞬即逝。
“爹。”他声音不高，“谁给他们的胆，动林家？”
满厅静得能听见茶杯里水的晃动。
三长老猛地站起：“幽冥！你闭关未出，族中大事轮不到你插手！”
幽冥这才转头看他。
左眼一动，暗金光掠过三长老脸。
三长老话戛然而止，胸口像被锤了一下，后退半步，撞到桌角。
他没摔倒，可脸色变了。那一眼，他看见的不是幽冥，是一片黑雾，雾里全是死人，睁着眼，盯着他。他甚至闻到了一股腐味，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。
他甩了甩头，想把那画面甩出去。
“你……你敢用邪术？”
幽冥没答，只把手从椅背移开，缓缓环视一圈。
“我闭关六天。”他声音平得像没情绪，“不是养伤，是在炼一条命。炼谁的？炼你们的。”
五长老冷笑：“少装神弄鬼！你才多大？林家规矩，族老议事，外人不得干涉！”
“外人？”幽冥笑了下，“你是说，我不姓林？”
他往前走了一步。
地面像是起了风，枯叶从门槛卷进来，在他脚边打转。
“我姓林，但我更知道——”他顿了顿，右手缓缓抬起，袖口裂口处，一道黑线顺着手臂往上爬，“林家现在不是分资源的时候，是保命的时候。”
五长老还想开口，幽冥抬手，一指戳在他额头上。
没用力，可五长老整个人僵住了。
他感觉有东西钻进脑子，像冰针，一寸寸往里扎。他想喊，喊不出；想退，腿不听使唤。
幽冥盯着他：“你刚才说，按实力分资源？行。我现在就给你个机会。”
他松开手。
五长老踉跄后退，撞到墙上，喘着粗气，额头全是冷汗。
“你……你对我做了什么？”
“没做什么。”幽冥收回手，拍了拍袖子，“就是让你尝了口我炼的‘气’。你觉得怎么样？比你那点黄阶内力，强不强？”
没人答话。
几个旁支子弟低头盯着地面，不敢抬头。
幽冥走到主位前，转身，背靠椅子站着。
“从今天起，林家资源，我说了算。”他声音不高，但每个字都像钉子，“灵田怎么分，功法发多少，谁练得好，谁练得差——我定。”
三长老咬牙：“你算什么东西！族规在上，岂容你——”
“族规？”幽冥打断他，“族规能挡王虎的脚？能拦外族的刀？林家现在不是讲规矩的时候，是讲谁还能站着。”
他顿了顿，右臂忽然一震。
“咔”一声轻响，像是骨头在动。
袖口裂得更大，露出整条手臂。皮肤下，黑线游走，气血奔涌，发出细微的嗡鸣。
“谁不服——”他抬眼，扫过全场，“尽管试试。”
没人动。
三长老嘴唇动了动，没出声。
五长老靠在墙边，手还在抖。
林震天坐在主位上，看着儿子的背影，忽然觉得这人陌生得厉害。六天前他还躺在偏院，手抬不起来，话都说不利索。现在站在这里，像换了个人。
不，不是换了人。
是压在底下的东西，终于浮上来了。
幽冥没再说话，转身，一屁股坐在主位上。
椅子稳稳承住他，符纹黑光一闪，彻底熄灭。
他知道，魔印己经融进去了。
这位置，从今往后，他说了算。
他抬手，从怀里摸出一块干饼，咬了一口。饼硬，硌牙，他慢慢嚼，没喝水。
“三长老。”他嚼着饼，声音含糊，“你刚才拍桌子，把茶杯震翻了。去，把地擦了。”
三长老瞪眼：“你让我——”
“去。”幽冥抬头，左眼暗金一闪，“还是你想试试，我这六天炼出来的力气？”
三长老盯着他，拳头攥紧，又松开。
他弯腰，捡起抹布，蹲在地上擦水渍。
五长老想笑，可笑不出来。他看着三长老低头擦地，忽然觉得膝盖发软。
幽冥嚼完最后一口饼，咽下去，抬手拍了拍林震天的肩。
“爹，你累了，回去歇着。”
林震天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最终只点了点头，慢慢站起来，走了出去。
厅里只剩幽冥和一群低着头的族人。
他靠在椅背上，闭眼。
不是休息，是在听。
听体内那条刚通的经脉，听魔髓在血里游，听心魔在丹田角落喘气。
他知道，这局他压住了。
可真正的麻烦，还没来。
他睁开眼，左瞳暗金缓缓转动。
“林家……”他低声说，“该换血了。”
他抬手，指尖在椅扶手上划了道痕。
不深，但首。
像刀切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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