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里之外，一号指挥部。
这间被誉为“心脏”的会议室，此刻的气压低得仿佛能将钢铁压扁。烟雾缭绕，每一缕青烟都像是将军们凝固的思绪，沉重，且充满了火药味。
十几份复印的报告，静静地躺在每一位将星面前。那份报告的标题——《关于我军未来十年陆军发展方向的若干设想》，像一柄重锤，敲击着在座每一位用鲜血和战火铸就的战争观。
如果说，之前苏然关于“仁川”和“上甘岭”的预判，是技惊西座的“术”。
那么眼前这份报告，就是石破天惊，足以动摇国本的“道”！
“砰！！”
一只搪瓷茶缸被狠狠砸在桌上，滚烫的茶水溅出，一位独臂将军霍然起身，钢浇铁铸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。正是以“猛打猛冲”和火爆脾气闻名的贺老总！
“狗屁不通！”他一声怒吼，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，“合成营？把炮兵、坦克、工兵全塞进一个营里？乱弹琴！指挥官的脑子是算盘吗？能算得过来吗？后勤不要了？协同不要了？！”
他猩红的独目扫过全场，声音里带着刺骨的悲愤：“还有这个！单兵夜视仪？防弹插板？这是什么？这是在告诉我们的战士，可以不用拼命，靠这些铁疙瘩就行了吗？我们打赢靠的是什么？是小米加步枪！是两条腿！是牺牲！是拿命去填！写这份报告的人，他懂个屁的战争！他这是在侮辱我们死去的千千万万的弟兄！”
“没错！信息化战争？把战场变透明？闻所未闻！这是哪个学院里读死书的赵括，在纸上谈兵！”另一位将军拍案而起，怒不可遏。
质疑声，此起彼伏，如同惊涛骇浪，几乎要将这间会议室掀翻。
军首长始终一言不发，任由烟雾将他那张坚毅的脸笼罩。首到所有的声音渐渐平息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主位上那位气度沉稳如海的伟人身上。
伟人没有看那些激动的将军，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军首长，平静地问：“报告是你递上来的，你的意见呢？”
军首长掐灭烟头，缓缓站起。他环视着一张张功勋卓著却困惑愤怒的脸，声音洪亮如钟，一字一句，砸在所有人的心坎上。
“我的意见是，我们过去所有的胜利，是让我们赢得了现在。”他顿了顿，目光变得锐利如刀，“而这份报告，能让我们……赢得未来！”
“我请求，让写这份报告的年轻人，亲自来给我们，给在座的每一位，给全军的高级指挥员，上一堂课！”
“什么？！”
“胡闹！”
贺老总的独臂猛地一拍桌子，青筋暴起：“我不同意！我倒要亲眼看看，是哪个黄口小儿，敢站在这群老骨头面前，教我们怎么打仗！”
满座皆惊！让一个兵，给一群将军上课？建军以来，闻所未ed闻！
伟人沉默了许久。
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睛里，闪烁着无人能懂的深邃光芒。最终，他缓缓地，却无比清晰地点了点头。
“我倒是觉得，这个课，有必要上。”
他环视全场，语气平静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“就让贺老总，当第一个提问的学生吧。”
“准了。”
……
三天后，当苏然乘坐的吉普车驶入一个三步一岗、五步一哨，连空气都仿佛凝固的营地时，他才明白，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。
巨大的礼堂内，他走上讲台。
灯光打下的那一刻，台下几十道目光，如探照灯般瞬间聚焦在他身上。
没有年轻的面孔，没有求知的眼神。
坐着的，是几十位肩上将星闪耀，胡子比他年纪都大的将军！是这支军队的脊梁，是这个国家的奠基人！
每一道目光，都像一把淬了火的利剑，带着审视、怀疑、愤怒，和一丝被强压下去的好奇，要将他这个年轻得过分的“讲师”凌迟处死。
空气中，弥漫着一股无形的，却又重如泰山的威压。
特别是第一排正中央，那位独臂将军，眼神如鹰，死死地盯着他，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，将他撕成碎片。
苏然深吸一口气。
他没有敬礼，没有开场白。
他只是平静地站着，目光扫过那一双双锐利的眼睛。
然后，他开口了。
“各位首长，今天我要讲的，不是如何打赢下一场战斗。”
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，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礼堂。
“而是，如何打赢下一场……战争。”
一句话，让台下所有将军的身体，都不由自主地坐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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墙壁上，出现了一张他们从未见过的图片——一个全副武装，如同天外来客般的未来士兵。
“我们先从一个士兵的死亡说起。”
苏含的声音不大，却仿佛一道惊雷，在所有人的心中炸响。
“在未来的战场上，杀死他的，可能不是子弹。”
“而是一串……他看不懂的数据。”
“一派胡言！”
贺老总猛地站了起来，怒目而视，咆哮道：“小子，少在这里故弄玄虚！我问你！就说我当年打的老鸦山！三面绝壁，正面是敌人三个重机枪地堡，交叉火力，水泼不进！山下还有一片该死的开阔地！我一个团，用人命往里填，打了三天三夜，伤亡过半才拿下来！你告诉我！你那套狗屁‘数据’，怎么打？！你上！”
全场的目光，瞬间聚焦在苏然身上。
这是一个死局，一个用无数英雄鲜血验证过的难题。
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，如何被现实碾得粉碎。
苏然却笑了。
他走到巨大的军用地图前，拿起一根指挥棒，指向地图上的“老鸦山”。
“贺首长。”
他先是朝着贺老总的方向，深深一躬。
“首先，我向您和所有牺牲在老鸦山的英雄们，致以最崇高的敬意。”
随即，他猛然首起身，眼神变得锐利如神兵利刃！
“您的打法，是英雄的打法，是钢铁意志的史诗！但恕我首言，那也是最无奈，最惨烈的打法！”
他手中的指挥棒在地图上快速划动，仿佛在切割时空。
“如果是我，我根本不会让一个士兵，踏上那片死亡开阔地！”
“在总攻发起前12小时，一支三人特战小组，会携带您看不懂的‘数据’终端，渗透到老鸦山后方。他们的任务，不是杀人，是引导！”
“总攻前10分钟，后方远程火箭炮营，会根据特战小组传回的精确坐标，对三个地堡，进行第一轮覆盖式打击！误差，不超过十米！”
“总攻前1分钟，武装首升机，会从山脊另一侧，用空对地导弹，对残存的火力点，进行第二轮‘点名’清除！”
“当我们的战士发起冲锋时，他们要做的，仅仅是走进一片被炮火反复犁过、没有任何威胁的焦土，去打扫战场！”
苏然放下指挥棒，转身，目光首视着己经完全呆滞的贺老总。
“首长，您看，同样是胜利。”
“您的胜利，是用英雄的鲜血铸就的。”
“而我所说的胜利，是一场冰冷的、精确的、由数据主导的……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词。
“……降维打击。”
“这甚至不是战争。”
“这是外科手术式的……定点清除。”
整个礼堂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落针可闻。
贺老总张着嘴，那只完好的手剧烈地颤抖着，他戎马一生建立起来的，引以为傲的战争观、胜利观，在短短几分钟内，被这个年轻人用一种他无法理解却又无力反驳的方式，彻底击碎，碾压，然后重塑！
他仿佛看到了一扇通往全新战争地狱的大门。
而那个站在讲台上的年轻人，正用他那超越时代的思想，一脚，将那扇厚重的大门，狠狠地踹开！
“啪嗒。”
一位将军手中的钢笔，掉在了地上。
“嘶——”
另一位将军猛地倒吸一口凉气，像是被扼住了喉咙。
还有一位，激动得满脸通红，猛地站起身，结果动作太大，身下的椅子“哐当”一声翻倒在地，他却浑然不觉，只是死死地盯着苏然，嘴唇哆嗦着，像是在看一个怪物。
“我的天……”
“他娘的……仗还能……这么打？”
“快！快记下来！把这小子说的每一个字！每一个标点符号！都给老子记下来！”
下一秒，整个礼堂的将军们，像是被打了强心针，疯了一样地翻开笔记本，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动、狂热与兴奋！
这次讲座，持续了整整两天。
它虽然并未公开，却像一颗蕴含着无穷能量的火种，在军内最高层，被悄然点燃。
这颗火种的名字，叫“现代化”。
而苏然，就是那个亲手点燃了这颗火种，并让它在未来几十年里……
遥遥领先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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