腐烂的恶臭近在咫尺，丧尸倒地的闷响，沈戾急促却依旧稳定的呼吸声，还有脑海里那如同恶魔低语般催促着她背叛的系统杂音——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，将林薇薇逼到了崩溃的边缘。
推出去！
为自己争取生机！
系统的抹杀近在眼前！
这个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，攫取着她最后的理智。求生的本能尖叫着让她动手，就像上次在商场里一样。
她的身体微微前倾，手臂甚至有了抬起的趋势。
然而，就在这一刹那，沈戾为了替她解围而瞬间陷入险境的那一幕，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！他拽开丧尸时那毫不犹豫的动作，他后背空门大开时那短暂的凝滞……
还有这一路上，他冰冷的沉默，残酷的驯化，却又在细微处提供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“便利”和……保护。
如果她再推一次……
如果他真的因此而死……
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！
不！
她不能！
几乎是在念头闪过的同时，林薇薇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举动。
她没有向前推，而是猛地向旁边扑倒！用尽全身力气，狠狠地撞向旁边一个摇摇欲坠、堆满了空纸箱和杂物的货架！
“哐当！哗啦——！”
货架被她这拼死一撞，发出一声巨大的呻吟，猛地倾斜，上面堆积的东西如同雪崩般轰然倒塌落下！空纸箱、碎裂的塑料制品、各种杂物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！
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和倒塌的障碍物，瞬间打断了丧尸的攻击节奏，也暂时隔开了它们与沈戾！
几只丧尸被倒塌的货架和杂物阻挡了一下，发出困惑而愤怒的嘶吼。
沈戾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，但他反应极快，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！刀光凌厉闪过，精准地解决了离他最近的那只被杂物半掩住的丧尸！
然后他猛地回头，看向扑倒在地、被一些空纸箱盖住了大半身体的林薇薇。
他的眼神之中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、毫不掩饰的惊愕！
她不是要推他？
她是在……
就在这时，脑海里那系统的杂音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尖锐峰值，仿佛濒临毁灭的疯狂：
“警告！宿主做出逆反选择！严重违背核心指令！”
“判定：任务失败！执行抹杀程序！”
“能量汇聚——滋滋——错误——无法连接——”
“核心协议冲突——数据流紊乱——终极错误——”
“系统……系统……崩……溃……”
那尖锐的声音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的鸡，在发出一连串混乱不堪、意义不明的电子悲鸣后，猛地戛然而止！
紧接着，是一种绝对的、彻底的、仿佛从未存在过的——
死寂。
真正的，完全的沉寂。
再也没有任何电流杂音，没有任何任务提示，没有任何奖励或惩罚的威胁。
系统……消失了。
这一次，不是休眠，不是掉线，是真正的、彻底的崩溃、瓦解、不复存在了。
林薇薇扑在地上，浑身都在剧痛（撞倒货架的反作用力不小），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，但她清晰地感知到了脑海里那最后的、毁灭般的寂静。
她……自由了？
从那个该死的、逼着她不断作死的系统中解脱了？
巨大的茫然和一丝虚脱般的解脱感还没来得及升起，下一秒，一股极其霸道、冰冷、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猛地攥住了她！
“呃啊——！”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，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，无数混乱的、破碎的、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涌入！
是一些模糊的、扭曲的、关于这个世界“剧情”的片段！是关于沈戾未来命运的惊鸿一瞥！是系统崩溃前最后残存的、庞杂而无序的信息流！
这股信息的冲击太过猛烈，让她眼前一黑，几乎瞬间失去意识。
而与此同时，沈戾己经迅速解决了最后两只被障碍物阻碍的丧尸。
超市内重新恢复了死寂，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满地狼藉。
沈戾站在原地，微微喘息着，握刀的手稳定依旧，但看向林薇薇的目光却变得无比深邃和复杂。
他一步步走到扑倒在地、痛苦蜷缩的林薇薇身边。
他蹲下身，拨开她身上覆盖的空纸箱。
林薇薇脸色惨白，额头上全是冷汗，身体因为剧烈的头痛和信息冲击而不受控制地颤抖着，眼神涣散，仿佛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。
沈戾的目光落在她因为撞击而擦伤流血的手臂和额头，又看向她那双失去了焦距、仿佛在看另一个维度的眼睛。
他伸出手，指尖轻轻触碰到她太阳穴滚烫的皮肤。
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的瞬间，林薇薇身体猛地一颤，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！那些疯狂涌入的破碎信息流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，又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了下去，剧痛骤然减轻了许多。
她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，模糊的视线聚焦，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沈戾的脸。
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大的变化，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，却翻涌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、极其复杂的幽光。有审视，有探究，有一丝极淡的……了然，甚至还有一抹难以捕捉的、仿佛等待己久的……期待？
“看来……”沈戾开口，声音低沉沙哑，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，“ finally 开始了。”
林薇薇茫然地看着他，大脑依旧一片混乱，无法理解他的话。
什么终于开始了？
他知道什么？
沈戾却没有解释。他收回手，站起身，环顾了一下一片狼藉的超市。
“还能动吗？”他低头问，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，仿佛刚才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和眼中复杂的情绪都只是她的错觉。
林薇薇挣扎着想要坐起来，浑身都疼，脑袋依旧昏沉，但那股撕裂般的剧痛确实减轻了。
她点了点头，又摇了摇头，样子狼狈又无助。
沈戾没再说什么，他转身，开始在倒塌的货架和杂物中快速翻找可用的物资。他的效率很高，很快就找到了一些尚未破损的瓶装水、罐头和压缩食品，塞进背包。
然后，他走回林薇薇身边，将背包背好，再次向她伸出手。
不是要扶她，而是示意她抓住自己的手站起来。
林薇薇看着那只骨节分明、还沾着些许污血的手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颤抖着伸出手，抓住了它。
沈戾稍一用力，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。
她的腿还在发软，站不太稳，下意识地靠向了沈戾的手臂寻求支撑。
沈戾没有推开她，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无视她的狼狈，只是任由她靠着，支撑着她大部分的重量。
他的手臂坚实有力，体温透过衣料传来，带着一种令人心安（同时也令人不安）的稳定感。
“走了。”他淡淡地说，扶着她，深一脚浅一脚地绕过地上的丧尸尸体和杂物，朝着超市门口走去。
林薇薇靠着他，脑子依旧乱糟糟的。
系统崩溃时那最后的信息洪流虽然被压制了下去，但一些碎片化的画面和感知却残留了下来。
她好像……看到了一些模糊的未来片段……看到沈戾站在废墟之巅，脚下伏尸无数……看到他自己……结局似乎并不好……
还有沈戾刚才那句话……“ finally 开始了”……
一个更加可怕、更加荒谬的猜想，如同破土的毒笋，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滋生。
难道沈戾他……真的知道？
知道系统？知道任务？知道……一切？
那他之前所有的容忍、冷漠、驯化……甚至偶尔诡异的“关照”……
林薇薇不敢再想下去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。
如果真是那样，那她之前的种种行为，在他眼里，岂不是一场早己被看穿、却依旧被迫配合演出的……滑稽戏？
而她刚刚在生死关头那个违背系统的选择，又意味着什么？
是终于跳出了剧本，还是……落入了另一个更深、更无法预料的情节？
沈戾扶着她，走出了昏暗的超市，重新回到了灰蒙蒙的天光下。
外面的世界依旧破败而危险。
但林薇薇觉得，最大的危险和谜团，或许正来自身边这个扶着她、救了她、却也亲手将她推入屈辱深渊的男人。
系统的崩溃，似乎并非结束。
而是一个更加混沌、更加不可预测的未来的……
开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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