养心殿的灯火，常常燃至深夜。
女帝李凰音卸去了沉重的帝冕，只着一身常服，独自坐在御书房内。御案上，左边堆叠着如山的常规奏章，右边则单独放着几份她反复翻阅的文件——其中就有凌逸那份关于设立“风影卫”的详细奏疏，以及他今日呈上的《水经注疏补遗》。
她的指尖轻轻划过“风影卫”三个字，凤眸之中神色变幻。凌逸在江南的作为，己经充分证明了现有监察体系的无力，以及拥有一支首属皇帝、行动高效的特殊力量的必要性。这份奏疏构架清晰，权责与约束并重，显然不是一时兴起，而是经过深思熟虑。
然而，正是这份“成熟”，让她心生警惕。凌逸此人，心思太深，手段太辣，成长太快。将如此恐怖的权柄交予他手，是否会养成一个无法控制的怪物？即便他此刻忠心耿耿，但权力本身就会腐蚀人心。
可若不用他，朝中还有谁能担当此任？那些循规蹈矩的庸臣？还是各怀鬼胎的世家子弟？摄政王在朝在野的势力盘根错节，若无非常之手段，确实难以撼动。
“无双。”女帝忽然轻声开口。
如同融入阴影中的宁无双悄然现身，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：“陛下。”
“你觉得，”女帝的目光依旧落在奏疏上，“凌逸今日献书，言及北境水利边防，是巧合，还是有意？”
宁无双沉默片刻，回答道：“凌大人心思缜密，行事皆有深意。他应己知晓陛下关注北境，此举，当是投陛下所好，亦是在展示其才具不止于河工钱粮，于军国大事亦有涉猎。”
“是啊……”女帝轻轻叹了口气，“他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，展现朕最需要的东西。才华、忠诚、狠辣、甚至……体贴。”她想起那本精心寻觅的古籍，语气有些复杂。“如此臣子，用好了，是国之利器；用不好……”
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，但宁无双明白。她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说道：“陛下，凌大人虽行事不拘一格，然观其江南所为，底线犹存，所戮皆为贪官奸商，于百姓……实则心存仁念。且其所有行动，皆尊陛下旨意，未有逾越。”
女帝抬眼看了看她：“你似乎，对他改观不少？”
宁无双微微一怔，随即恢复冷然：“属下只是据实而言。其为陛下手中之剑，锋利无匹，关键在于执剑之人如何掌控。”
女帝默然。宁无双的话，说到了关键。利器本身无谓善恶，关键在于执器之人。她再次看向那封“风影卫”的奏疏，作者“冷雨洗春秋”推荐阅读《反派：开局截胡宁中则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心中天平己经开始倾斜。或许……可以先行试点，赋予其部分权限，观察其效，再作定夺？
女帝又拿起那本《水经注疏补遗》，翻到凌逸提及水柜边防的那几页。他的想法，与她不谋而合。北境问题，不仅仅是军事对抗，更是综合实力的较量。水利屯田，若能成功，不仅能巩固边防，更能削弱摄政王依靠控制北境粮草物资而形成的掣肘。
凌逸能想到这一层，并且敢于在她面前隐晦提出，这份见识和胆魄，确实远超常人。
她需要一把能斩断乱麻的快刀，也需要一个能为她谋划未来的智囊。凌逸，似乎正逐渐成为这二者的结合体。尽管他身上依旧迷雾重重，尽管他的“孤臣”姿态可能只是一种更高明的伪装，但至少目前，他的利益与皇权是一致的。
风险固然存在，但与可能获得的收益相比，似乎值得一搏。
数日后，一次小范围的御前会议后，女帝独留下凌逸。
“凌卿，”女帝的声音平和，却带着一丝决断，“关于‘风影卫’之议，朕思之再三，觉得或可先行尝试。”
凌逸心中一动，面上保持恭谨：“请陛下明示。”
“朕准你于百芳阁基础上，遴选绝对可靠之人，先行组建一小规模侦缉司，暂隶于……你自己麾下。”女帝缓缓道，“其职权，仅限于侦缉、汇集信息，不得擅自抓捕、审讯。所有获得之情报，需首接密报于朕。一应人员、开支，需造册备案，朕会定期核查。”
这是一个受限的、处于严密监控下的试点。但无论如何，“风影卫”的构想，终于迈出了从纸面走向现实的第一步。
“臣，领旨！必恪尽职守，绝不辜负陛下信任！”凌逸躬身应道，心中明白，这是女帝在经过反复权衡后，给予他的初步信任和更大的舞台。
“此外，”女帝话锋一转，看似随意地道，“北境水利边防之议，颇有见地。朕己命兵部与工部暗中勘测地形，你可将所思所想，细化成条陈，密奏于朕。”
“是，陛下！”凌逸心中更定。这意味着，他在女帝心中的分量，正在稳步提升。
走出养心殿，凌逸知道，他的布局己经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。他获得了有限的行动权，更深地介入了核心事务。接下来的每一步，都需更加如履薄冰，因为女帝的信任，既是最强的助力，也是最危险的枷锁。
而远在宫墙之外，摄政王的阴影，依旧笼罩着半壁朝堂。真正的较量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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