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中则猛地低下头，攥着那枚发烫的留影水晶，指节泛白。那句未尽的话语卡在喉间，带着一丝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的哽咽与颤抖。
我懂。
这两个字像带着魔力，在她坚冰般的心防上狠狠凿开一个口子，汹涌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。她不是脆弱的人，可这份被精准戳中心事的“懂得”，来得太突然，太诡异，又太…致命。
她猛地转身，几乎是逃离般，快步走向玉女苑，甚至忘了维持平日那份端庄持重。
凌逸站在原地，看着她略显仓惶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后，嘴角那抹弧度缓缓加深。他没有追上去，只是耐心地等着。他知道，那颗种子己经种下，现在需要的是让它自己安静地发芽。
他溜达着回了厢房，脑子里己经开始规划下一步。系统积分还剩120点，得省着点用。宁中则这边好感度信任度都刷得差不多了，但还差临门一脚。这最后一脚，需要点更…实质性的东西。
正琢磨着，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叩击声。
笃。笃笃。
三长两短，带着某种特定的节奏。
凌逸眉梢一挑，走到窗边，推开一条缝。
一枚小纸团被精准地弹了进来，落在他脚边。
他弯腰拾起，展开。上面只有一行小字，字迹略显潦草，透着一股阴郁：
“今夜子时，后山松林，旧地。事关夫人安危，务必独往。”
没有落款。
但凌逸瞬间就明白了是谁。
劳德诺。
这条岳不群门下、左冷禅派来的双料二五仔。他果然坐不住了。自己这几日上蹿下跳，尤其是跟宁中则的“偶遇”和“赠宝”，显然引起了这位“大师兄”的强烈不安和探究欲。
“事关夫人安危”？
凌逸嗤笑一声。倒是会找借口。无非是看自己似乎得了宁中则几分青睐，想来探探底，或者…干脆捏个把柄，方便控制？
他指尖窜起一簇内力微焰，将纸条烧成灰烬。
去，为什么不去？
正好缺个递刀子的，这就送上门来了。
子时，月黑风高。
后山松林比白日更显阴森，松涛阵阵，如同鬼泣。
凌逸准时赴约，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，仿佛只是来散步。
劳德诺早己等在一棵歪脖子老松下，黑影幢幢，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。看到凌逸，他缓缓走出阴影，脸上带着惯有的那种刻板严肃，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。
“你来了。”他声音压得很低。
“劳师兄相邀，还是关乎师娘安危的大事，师弟岂敢不来？”凌逸笑了笑，语气轻松，仿佛真是来讨论今晚吃什么，“不知师兄发现了什么？”
劳德诺盯着他，目光锐利，似乎在评估着什么。半晌，他才缓缓开口，声音更沉：“凌师弟，明人面前不说暗话。你这几日，与师娘走得似乎颇近？”
果然是为了这个。
凌逸脸上适时的露出一点“惊讶”，随即化为“坦然”：“师兄此言何意？师娘仁厚，对晚辈多有垂询，晚辈自是知无不言。这…有何不妥吗？”
“垂询？”劳德诺冷笑一声，逼近一步，带着压迫感，“只是垂询？我怎听闻，你还夜间徘徊于玉女苑外？昨日傍晚，师娘从你处离开时，神色似乎…颇为异样？”
他眼神如钩，死死锁住凌逸的脸，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表情：“凌师弟，师娘身份尊贵，关乎华山清誉。你若行差踏错，或是…有人指使你接近师娘，图谋不轨…我劳德诺第一个不答应！”
图谋不轨？指使？
凌逸心中冷笑，脸上却露出被冤枉的愤慨，声音也抬高了几分：“劳师兄！请你慎言！晚辈对师娘只有敬重之心！昨日不过是偶得一件奇异玩物，献给师娘赏玩解闷罢了！师娘或许是觉得那物件新奇，方才多看了几眼，怎就到了师兄口中如此不堪？至于夜间…那是师娘…”
他话说到一半，猛地刹住，像是突然意识到失言，脸上闪过一丝“慌乱”，硬生生扭开头：“…总之，绝无师兄所想的那种龌龊之事！”
这番表演，恰到好处。
既表现了对“污蔑”的愤怒，又“不小心”泄露了“夜间之事是师娘允许”这个关键信息，最后那欲言又止的慌乱，更是将“确有隐情但我不方便说”的暗示拉满。
劳德诺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，精光爆闪！
师娘允许他夜间滞留玉女苑附近？！
还接受他的“献宝”？
两人之间果然有秘密！
巨大的好奇和某种阴暗的猜测瞬间攫住了劳德诺。他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某个巨大秘密的边缘！
他脸上的严厉瞬间缓和了几分，甚至带上了一丝看似“关切”的笑意，拍了拍凌逸的肩膀：“凌师弟，莫要激动。师兄也是担心你年轻气盛，犯了忌讳，更是担心师娘被小人蒙蔽。既然你说是误会，那便是误会。”
他话锋一转，声音压得更低，充满了诱惑力：“只是…师兄毕竟是掌门首徒，有护卫华山之责。师娘若真有什么难处，或是遇到了什么…不好与外人道的麻烦，你若是知晓，理应告知师兄，我等共同为师娘分忧，才是正理，不是吗？”
他紧紧盯着凌逸，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动摇：“你放心，师兄绝非多嘴之人，此事出得你口，入得我耳，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。这也是为了师娘好。”
凌逸脸上露出剧烈的挣扎之色，眼神闪烁，嘴唇翕动，像是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。
他看看劳德诺“诚恳”的脸，又看看地面，额角甚至逼出一点细汗。
半晌，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，猛地一跺脚，抬起头，眼神里充满了“信任”与“豁出去”的光芒：“罢了！劳师兄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，师弟我再隐瞒，倒显得不识好歹了！”
他凑近劳德诺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带着恐惧和后怕：“师兄明鉴！师娘她…她近日确实遇到了大麻烦！有…有宵小之辈，竟敢…竟敢窥伺师娘清誉！甚至前夜还出手偷袭，用了淬毒的暗器！”
“什么？！”劳德诺适时的露出“震惊”和“愤怒”的表情，“竟有此事？！何人如此大胆？！”
“师弟也不知！”凌逸摇头，表情沉重，“师娘严令不得声张，恐打草惊蛇，更恐…更恐有损清誉。故而才默许师弟我夜间在外围稍作巡视，以期警示那贼子。昨日那奇异宝石，也是师弟偶然所得，想着献给师娘，或能让她稍展愁眉…”
他一番话，七分真三分假，将“夜间徘徊”和“赠送礼物”都赋予了“护卫”和“解忧”的正当理由，完美契合了宁中则可能的心态。
劳德诺听得心潮澎湃，眼睛越来越亮！
原来如此！原来如此！
难怪宁中则会对这小子另眼相看！
竟是涉及如此隐私又凶险之事！她无人可信，无人可用，竟只能倚重这个新来的小子？！
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劳德诺，他迅速消化着，并立刻意识到——这是天大的把柄！更是接近核心秘密的绝佳机会！
他脸上瞬间堆满了“感同身受”的愤怒与“郑重”：“岂有此理！竟有如此恶徒！师娘受委屈了！凌师弟，你做得对！此事确实不宜声张！”
他用力握住凌逸的手臂，语气“恳切”无比：“师弟，你武功尚浅，独自护卫师娘太过凶险！从今日起，此事算师兄一份！我暗中调派信得过的弟子，与你一同布防，定要将那鼠辈揪出来！你意下如何？”
他目光灼灼，带着不容拒绝的“热情”。
凌逸心中冷笑，面上却露出如释重负和“感激”：“有劳师兄援手！那真是太好了！有师兄运筹帷幄，必定万无一失！只是…师娘那边…”
“师娘那边我自有说法，绝不会让她疑心。”劳德诺大手一挥，显得成竹在胸，“此事便这么定了！具体如何布防，明日此时，此地再议！”
“全凭师兄安排！”凌逸拱手，表情“敬佩”无比。
劳德诺满意地点点头，又“鼓励”了凌逸几句，这才如同揣着巨大宝藏般，心满意足地悄然离去。
看着他消失的背影，凌逸脸上的“感激”和“敬佩”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只剩下冰冷的嘲弄。
真好。
刀递过来了，还是淬了毒的。
他转身，慢悠悠地往回走，心里己经开始盘算，该怎么把这把“劳德诺牌”的刀，磨得更锋利些，然后…精准地递给宁中则。
想必，师姐一定会非常…“惊喜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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