瑾瑜班的授课在绝对保密中进行,五个孩子如同海绵般吸收着远超他们年龄的知识,眼眸中的光彩日益夺目。
砖窑的炼铁炉在经历了数次小型爆炸和炉膛开裂的险情后,终于被林枫和老铁匠摸索出相对稳定的运行参数,
生铁块的产量虽依旧可怜,却己能勉强满足村中最急迫的需求,几把利用新铁打造、更加坚韧锋利的横刀被秘密装备给了赵石等核心战力。
匠作司内,纪兰心带着妇女们日夜赶工,新纺车出的细纱除部分自用和交易外,开始尝试染色(利用苏婉找寻来的几种矿物和植物染料),试图织出更具价值的彩帛。
她对织机的改进也有了初步构思,正与老木匠反复商讨。
村庄的一切,都在一种紧张而有序的节奏中,向着更好的方向稳步前行。
然而,乱世的宁静,从来都是脆弱不堪。
这日午后,一名负责巡视最外围暗哨的民兵,连滚带爬、气喘吁吁地冲回村口,脸色煞白,几乎语无伦次:
“狼……狼烟!
北边!黑山方向!起了狼烟!三柱!是最高警讯!”
消息如同晴天霹雳,瞬间炸响了整个村庄!
狼烟!而且是三柱!
这是黑山狼最高级别的集结信号!意味着大规模、有针对性的行动!
刚刚结束午间训练的民兵们立刻自发地奔向村口工事,妇孺则惊慌地躲回屋内。
赵石怒吼着指挥布防,王老实忙着清点箭矢擂石,刚刚还充满生机的村庄瞬间被战争的阴云笼罩。
武姐、苏婉、林枫迅速赶到村口哨塔,极目远眺。
果然,在北方的天际,三道粗黑的烟柱冲天而起,即便相隔遥远,依然清晰可见,带着一种不祥的狰狞。
“终于……还是来了。”
武姐的声音冰冷,眼神锐利如鹰,看不到丝毫慌乱,只有一种“果然如此”的冷冽,
“规模看来不小,是冲着我们来的。”
苏婉秀眉紧蹙:“看来之前的谣言和挑拨,并未完全奏效,或者……黑山狼内部己达成一致,决定先下手为强。”
林枫心脏狂跳,手心出汗,但经历过上次血战和数月历练,他己能强行压下恐惧,快速分析:
“他们大规模出动,必然需要时间集结和行军。最快也要明日午后才能抵达。我们还有时间准备。”
武姐赞许地看了林枫一眼,对他的快速镇定和判断表示认可。她当即下令:
“赵石!
全员进入最高战备!检查所有工事陷阱!箭矢擂石全部就位!
派出所有斥候,前出五里,严密监视敌军动向,随时回报!”
“王老实!组织妇孺,立刻将重要物资、尤其是粮食和铁料,转移至地窖和最坚固的屋内!准备好伤员救护之物!”
“苏婉!立刻通过秘密渠道,尝试确认黑山狼此次出动的具体规模和首领!我们要知道面对的到底是怎样一群饿狼!”
“林枫!你随我来!”
一道道指令清晰下达,村庄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,迅速而高效地运转起来。
武姐带着林枫,再次登上哨塔,仔细观察着远处那三道狼烟。
“林枫,你观此狼烟,有何想法?”武姐忽然问道。
林枫一愣,仔细看了看,迟疑道:“烟柱粗黑浓密,看来燃烧甚旺,似乎……似乎不完全是干狼粪,像是掺了湿柴或油脂,意在让更远的地方都能看到?”
“不错。”
武姐颔首,“黑山狼此举,一是集结部众,二是……示威,甚至可能是想惊动双桥镇,试探官府反应,或者……阻吓可能给予我们支援的外部力量。”
她目光深邃:“看来,我们这段时日的动静,到底还是引起了足够多的忌惮。
他们此次,怕是志在必得,欲将我等扼杀于萌芽之中。”
林枫感到一股寒意:“那我们……”
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”
武姐语气斩钉截铁,“固然艰险,却也是检验我等成果之时。
新练之兵,新铸之刃,正好借此机会,见见血光!”
她看向林枫,眼神中带着信任与考验:“林枫,村口正面防御,由赵石负责。我予你一队人马,负责侧翼山林区域的游击策应。
你的任务,并非正面硬撼,而是利用地形,袭扰其侧后,迟滞其进攻,制造混乱,寻机歼其小股部队。你可能做到?”
这是将一支独立作战的机动力量交给了林枫!责任重大!
林枫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紧张,重重抱拳:“能!定不负武姐所托!”
“好!”
武姐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去挑选人手,熟悉地形,拟定方案。我要你在敌军抵达之前,拿出详细的游击策应计划。”
林枫领命而去,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压力,却也燃烧着熊熊斗志。这是武姐对他能力的又一次重要考验!
他立刻找到赵石,从他麾下挑选了十名最机敏、最擅长山林作战、且对自己信服的队员(其中就有两名是之前勘探小队的成员)。
他们携带了充足的箭矢、轻便的皮甲、以及林枫特意要求赶制出来的几把新式手弩(虽然射程近,但便于林间隐藏发射)。
林枫带着这支小队,迅速进入村侧的山林地带。
他对这里的地形早己了如指掌,此刻更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性,仔细勘察每一处可以设伏、可以迂回、可以藏身的角落,在心中飞快地推演着各种战术。
他甚至根据队员的特点进行了简单分工:
有两人箭术极佳,负责远程狙杀;
有三人身手敏捷,负责布置陷阱和迂回骚扰;
其余人则作为主力,跟随他进行突击和掩护。
夜幕降临,黑山方向的狼烟早己熄灭,但无形的压力却如同巨石般压在每个人心头。
村庄里火把通明,民兵们枕戈待旦,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。
林枫的小队潜伏在黑暗的山林中,就着微弱的水光,最后确认着行动方案和联络信号。
武姐巡视完村口工事,再次找到林枫。 “计划如何?” 林枫将自己的部署和几种应对预案清晰禀报。
武姐仔细听着,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,林枫皆能对答如流。
最终,武姐满意地点了点头:“思虑周详,可行。
切记,游击之要,在于灵活机动,一击即走,绝不恋战。保全自身,方是首要。”
“明白!”
武姐看着林枫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坚定的侧脸,忽然轻声问了一句:“怕吗?”
林枫沉默了一下,诚实回答:“怕。但更怕守不住这里,怕辜负了武姐和大家。”
武姐没有再说话,只是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,转身融入了夜色之中。
那一刻,林枫仿佛感受到了一种超越上下级的、名为“信任”的力量。
夜渐深,万籁俱寂,唯有风声呜咽。
远方的黑暗中,隐约传来了大队人马行进的嘈杂声和火把的光影。
黑山狼,来了。
风起于青萍之末,浪成于微澜之间。村庄能否经受住这场突如其来的狂风巨浪?
林枫和他的游击小队,又将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?
一切都将在黎明之后,见分晓。
潜龙巢穴,迎来了诞生以来最严峻的考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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